作者：
虚无梦痕
老人居住的房子里里外外几乎全是木制的，进去便能闻到一股独特的香味。加上玄凤鹦鹉在屋里飞翔时的鸣叫、角落花盆里盛放的龙舌兰，清香、鸟鸣、浓绿，让人只觉得仿佛是漫步在森林里，从喧嚣的尘世中脱离了出来。
Clanair和老人分别坐在客厅中央的小方桌两侧，左边窗户外的景色Clanair可以尽收眼底。喝完桌上沏好的茶后，老人就一直满脸笑容地看着他。Clanair觉得像这样干坐着不太好意思，便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老人身后装裱在墙上的油画。
虽然看得不大清晰，但Clanair还是感觉到了一股直击心灵的磅礴力量。花花绿绿的色块，凌乱的笔法，迷离的光影，画家创作的实在太大胆了些。
“哦！它啊——”老人回头望了一眼那幅油画，解释说：“那是朋友赠给我的。是他几年前的作品。”
“这样吗。”Clanair久久未回过神来。
老人看着少年被震惊到的姿态，笑道：“十几年前，老头子倾尽家财，在这儿落了脚。你看，环境还不错吧？”说着他便向右手边的窗外望去。
风从坡上吹下，草地掀起了绿色的波浪。
“确实很美。”Clanair对看到的景色不吝赞扬。
话头打开，二人交流了一阵后，Clanair渐渐了解到老人的身份。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老人居然是他这次参加的绘画比赛的评审之一。
“还有三天就该公布结果了。”老人说，“也不怕消息透露到别有用心的人那里。实话对你说吧！你的那幅作品，我们已经认定获奖了。”
“唉？！”Clanair惊呼道：“怎么会？我、我还没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呢！”
获奖的喜讯突然传来，Clanair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至少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我们看重的就是你这种未经系统打磨过的璞玉。带有极端的自我意识，创作时眼里没有约束的规则存在。而且你还很有天赋，只要稍加引导，或许未来能够留名青史也说不定呢！”老人咧嘴笑道，笑容烂漫，就像和朋友分享快乐的小孩子一样。
“虽然你看似是机缘巧合地来到这里，但在我老头子看来，这还是因为你的自我意识。因为你愿意走大路之外的小路，所以才到达了这里，才会有我们现在的对话。”
“是这样……吗？”Clanair对老人说的话还有些不解。
“简单说就是你走的是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只是我们存在的世界迷雾太大，很多人都看不清自己，不知该去哪儿。”
“我自己的路……”Clanair忽然双眼放光，有即将明悟什么的趋势。
窗外下雨了。淅淅沥沥的。
秦若穿好透明的塑料雨衣，背着防水的大书包——里面放着摄像用的设备，叫了辆出租就前往音乐会的会场。
虽然今天是节假日，但城市主干道的车流堵塞完全不亚于平时的上班高峰期。出场嘉宾的名单早已公布，来自世界各地的粉丝都在此时踏上了去往会场的路，不堵才算是奇怪的事。
所幸一切都在预期内。秦若到达会场时，距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他和在场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安置好摄像机，就去外面等待朋友的到来。
他先是撑着从工作人员那儿借来的伞站在台阶上，等了好久也不见朋友的影子，就站在了会场的门口处。那里不用撑伞，视线也更开阔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随着到场的人变多，来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望着前面逐渐空旷的广场，秦若的心开始焦灼起来。
“……他说没有料到因为下雨改成提前入场了……”
工作人员在后台将Clanair的情况告诉了老人。老人听后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良久，他点点头，做出了决定，对工作人员说：“我这就去看看。”
“您也要去吗？”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问。
“嗯。”老人说，“这种情况，我想老头子我还是亲自去的比较好。”
“可是这样一来——”工作人员顿了顿，继续说：“这样一来，可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不用瞎操心。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尽管找我老头子就行了！”老人爽朗地拍了拍胸脯。
“那……好吧。”
工作人员无奈妥协，领着老人来到了Clanair所在的等候室。老人在人群中不出意外地，一眼就看到了Clanair的身影，虽然有些瘦弱，但还是有那么一股令人着迷的气场。
慌乱的神色在少年脸上浮现，一闪而过的泪光被老人暗中察觉。他走上前，在人群中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参赛选手，其中还有不少选手都认识老人，知道他是此次大赛的评审委员之一。
Clanair看到老人后很是惊愕，他没想到老人会亲自来到这里，站在自己面前。
“前辈！你……”Clanair领着老人来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来这里了？我明明说的是——”
“不用多言了。”老人抬手打断了Clanair的话。
“你说的音乐会，非去不可吗？”
“非——非去不可！”Clanair愣了一下，而后坚定地说。
“我和一位朋友约好了的。那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没有他，我恐怕都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
“那你就去吧！”老人洒脱地说道。
“可是我……”Clanair扫了一眼四周窃窃私语的人群，低声说：“这样做不会给前辈带来麻烦吗？”
“麻烦嘛——倒一定是会有的。”老人理了理自己脖颈处银白色的长发，说：“不过我已经很老了，还能失去的东西也几乎没有了，现在多点麻烦也挺好的。”
他冲Clanair眨了眨眼，笑道：“老头子我不介意多点事儿做。”
“但是——”Clanair还想说什么却再次被老人一口打断了。
“哪儿来那么多‘可是’、‘但是’的？你到底想不想赶紧过去？”老人没好气地问。
“想。”Clanair回答。
“那就去啊！你还年轻，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像个油腻大叔一样！好久没见到有人为了一个约定就打破那烦人的规则了，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可差远喽！”老人说完这些又笑着对Clanair耳语了一句：“小家伙，你倒和老头子年轻时候挺像的。快去吧！你重要的人不是还在等你吗？”
Clanair不再犹豫了，他向老人鞠了一躬，标准的九十度，同时道了一声“谢谢”，而后转身冲出会场。
“你终究没有来……”
音乐会开始了。
漆黑一片的音乐厅，舞台上渐渐泛出点点蓝光，秦若莫名觉得它很像Drifting heart的海水。
舞美很出色。在钢琴前弹奏的音乐家技术也很高超。秦若的相机将这一幕牢牢记录。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迷幻的蓝色舞美使他神情恍惚，依稀中，他仿佛看见会场内在下雨——飘落的蓝色的雨。正巧此时的钢琴也在演奏着一部经典动漫中雨时的配乐。下雨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琴键上流动的音乐经扩音设备传递到每个人耳中。同时也传递到秦若连在摄像机上的麦克风里。
一份声音，如烟花般散落成许多份，在每个人心中永久遗留。这是很引人动情的。
音乐的氛围渐渐转变，最终变成了令秦若深受触动的思念与哀伤感。他不止一次地回望，总觉得朋友正在某个地方看着他。可是没有。
也是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秦若自嘲地想。
忽然，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驱使他往后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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