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虚无梦痕
慵懒的周末午间。单人床贴着墙壁,往上是穿过小玻璃窗的阳光,阳光躺在少年贴身的衣服上撒娇玩闹,使少年惬意地呻吟出声。下一秒,他从熟睡中醒来,揉揉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少年英文名叫Clanair,中国内地出生,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搬来日本,在京都上学。笔记本电脑里传出“嘀嘀”的提示音,少年听到后便翻身从榻榻米上下来,走到电脑前摆正椅子坐下,鼠标一点,进入了Drifting heart的游戏世界。
蓝色的浪花,金黄的沙滩。白昼的天空有时万里无云,有时云海翻腾,活像印象派大师绘就的一幅质感饱满的肌理油画。Clanair在一群堆积的漂流瓶里见到了那只“梦想漂流瓶”,他打开信封页,快速地读过之后眉头紧皱。
“相信自己,坚持自己的选择……”Clanair自语道:“这些励志的鸡汤话,怎么看都很草率吧?以为这样就能帮助到人了?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对待别人的问题?”
他匆匆敲击键盘,打了几行字后又将漂流瓶重新掷入海中。梦想漂流瓶在游戏世界特有的属性被触发,入水的波纹变成一串串的涟漪溅起来,像项链一样闪着蓝色的光晕,好似时光在流淌。
Clanair看着漂流瓶于水里消失,才合上电脑,着手去做自己接下来计划好的事。
父母不在家,他不用再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了。他背上大背包——里面装着画板、水胶带、笔筒、喷壶等各种画水彩的工具,轻车熟路地在家门口的车站等电车按时到达,而后乘车赶往他的秘密基地。
花园的大门和君士坦丁凯旋门很像,中央的大拱券两旁竖着两个小拱券,科林斯柱式的茛苕叶纹形的柱头犹如花篮,使整栋建筑平添了一股自然的气息。漫步在熟悉的欧式花园里,全部的身体都和空气一齐变得干净剔透。枝头的大叶早樱已经开了花,白色的花瓣淡粉的花边,娇柔着美丽又不让人觉得造作。清新典雅的环境中最适合画画了。Clanair在微风和煦的草地上找了一处隆起的小山坡坐下,从背包中拿出画板放在膝上,备好工具开始作画。
绿色的草地荡起一阵阵波浪,空中飘洒的樱花落下,行人伫足观望,眼里尽是对风景的痴迷,连着自身与风景在Clanair的笔下融为了一体。
“你没有用心去看吧?”水彩笔在纸上划过,Clanair低着头趴在画板上,不知在对谁说话。“谁都会说要不顾现实,但现实哪是人可以轻易放下的?”
他一笔一笔地将眼前真实存在的风景绘于纸上。
“家里的父母还在等我回去,让我不要走远了。”看大体,现在画的应该是一个人的雏形。“母亲是编辑,父亲是作家,我是不是也该学着写些什么呢?”Clanair盯着水彩纸上的人沉思。
画外,那人不再于樱花树下停留,而是奇怪地打量了Clanair一眼,转身离去。一瓣樱花落在了他离开的地方。接着又是一瓣,又是一瓣……是风,风撒下了花雨。那花雨非常神奇,只是看着它,它似乎就能将清丽传到人们的心里去。Clanair隐约间受到了触动。
“我也能把世界更好地留在纸上,但要画出来。果然我还是写不出来的。”Clanair给画中的那人改变了衣服的颜色。
“什么颜色好呢?”他抬头,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天空,远近色调的变化仿佛在对他低语着什么。“对了。那就蓝色吧!”Clanair笑起来,眼中倒映着夕阳金色的光芒。
“不想被光与色彩束缚,试着超越现实。高更前辈可真是厉害呢!”“不过我的水彩画要怎么超越现实呢?”Clanair咬着笔杆思考。
“其实我喜欢独角兽。虽然是很普通的意象,可想想画出来还是挺不错的。”就这么办吧,随心任性一回。他想。
夕阳已经快要完全沉入背后的水平线了。Clanair的头埋得很低,远看像是贴在了画板上,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汗,所幸只是黏黏的一层,没有滴到纸上。
“呼!”不久后,他长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自己完工的作品呆呆出神。
你没有用心去看吧?陌生人先生?谁都会说要不顾现实,但现实哪是人可以轻易放下的呢?家里的父母还在等我回去,让我不要走远了。如果我一意孤行地离开,他们一定会伤心的。
其实走文学对我真的很有利啊。有时候我就想,母亲是编辑,父亲是作家,我是不是也该学着写些什么呢?似乎我这样做,大家就都会开心了……我以前大概是这样认为的吧。所以我在初中之前一直是个好孩子。一个忧郁的好孩子呢——
对,大家都快乐啦,但只有我不快乐。因为这不是我要的成长啊。这也根本不是成长。我想要的真正的成长是把我的快乐分享给别人,而不是有人注定忧伤,那多不好啊。
所以我选择了偷学画画。发现我也能把世界更好地留在纸上,但要画出来。果然我还是写不出来的。
对了,你没有解决我的问题,所以我选择继续终止传递。
——琴棋输画
他想到了投递给“秦岭若尘”的漂流瓶。现在这个时候,那人应该已经读过自己的信了吧?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算了,不管啦,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他以一位参加画展的游客的目光来审视自己的作品。
画中覆花成沙,落樱如雨,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春日的阳光下徘徊。天淡云闲,参差烟树,银白色独角兽沐星浴芒从林中走出,脚掌踩过的地方霎时长出了青草,萤火虫在那里流连忘返。忽的,独角兽跨出了水彩纸,在Clanair的惊呼声中,载起他向家的方向飞去。
Clanair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家里并没有亮着灯。难道父母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又去外地了?
他打开门,走进去在家里找了几圈,发现情况果然如此。父亲在冰箱上留了一张纸条:
“我和你妈妈去外婆家一趟,你自己把冰箱里的食物热热吃了吧。——爸爸”
Clanair趁锅里煮着饭的时机,打算看一下Drifting heart里有没有回信,谁知刚打开电脑,就跳出了一些房价增长、大学生跳楼、马航失联、某地区惊现一绝迹生物、哪里发现不明飞行物之类的事件和广告……世界上果然每天都在发生着不一样的事呢。他哑然。
化身渔夫。点开漂流瓶。里面果然有“秦岭若尘”的回信。Clanair等面熟了捞到碗里,才在电脑前坐下,读对方的信来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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