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

妈妈的右眼是青光眼，已经好几年了。断断续续地用药，始终没见好转。最近，妈妈说她看东西越来越模糊，我便带着她再一次来到医院。“你的青光眼已经很严重了，必须手术。”医生很平淡，“哦，”妈妈答应着，但脸上已略显惊恐之色。

确定了手术日期——一周后！虽然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下地干活，但听爸爸说她有好几夜都失眠了。

终于到了手术这天，我和她早早等在手术室外。白内障手术简单，所以先做。患者进进出出，基本上不到20分钟就从手术室走出来一个。家属们在外面闲聊着，等着自己的亲人出来。终于等到自己的亲人时，他们便由焦急转为如释重负。

妈妈痴痴地看着他们，嘴角挂着浅笑，附和着别人的闲话。可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五味杂陈，心不在焉。终于轮到妈妈了，我帮她套好了鞋套。抬头看到她的眼睛，我捕捉到了一丝害怕，也有一丝无助，好像我小时候被医生扎针时看向她的眼神。我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微笑着安慰她，“没事的，我在外面等你。”

手术室门关上了，“18：22”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进去的是自己。我站起身，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双腿机械地交替着，没有任何感觉。眼睛不时盯着“手术室”那几个字，大脑一片空白。透过玻璃门，偶尔看见有人影晃动，我便忙不迭地奔过去，接着又失望地离开。坐下来，强迫自己坐下来，坐在楼道的椅子上，椅子上又像长了刺，如坐针毡，不到一分钟又起来了。手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18：57”，手术门开了，我紧跨两步，搀住了走出来的妈妈。她的右眼已缠上了绷带，瞬间我的眼泪盈满了眼眶。感觉心口堵的满满的，好想抱着她痛哭一场，但我知道我不能。我握住她的手，感觉有微微地抖动。“妈，怎么样？”“没事，挺好的”，可我分明看到了妈妈左眼角的泪滴，还有那微微颤动的嘴唇。是啊，上了手术台，谁会镇定到毫无变化？没有。妈妈已经够坚强了！

我把她扶到病房，替她盖好被子，妈妈静静地闭上眼。我没有说话，安静地坐着，我知道她需要时间平复，更需要时间修复……

我在心中感慨：我的妈妈，我可亲可爱的妈妈，那个我少时觉得无所不能的妈妈，终于渐渐老去。她像孩子一样，需要我张开双臂去保护她。哪怕只是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个浅浅的拥抱……

是啊，年近四十的我们，已经成长为一棵大树，我们应该毫不犹豫地站在父母的身后，为他们撑起一片天，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感觉安全，幸福！给他们一个幸福的晚年，何尝不是我们儿女最大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