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有几间平房,自从父母去世后,就再没固定的人居住了。
去年春节前到老家贴对联,我发现没人住的老房子,老得更快了。院子里到处长满了小树、杂草,有的小树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长得比大拇指还粗,有些草居然爬上墙头,延伸到房顶。前些年还算平整的水泥地面,现已到处是裂缝,每一条缝隙都成了草们树们的聚集地,密密麻麻地,拥挤在这狭小的缝隙处,我想把它们拔出来,但由于它们扎根本太深太牢,没有拔起几颗。于是我想如果这些树是名贵的树种,那该多好,只可惜都是些贱得不能再贱的桑树椿树桐树,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杂树,愈是人们不待见它们,它们愈是见缝插针,不择地势地荒长旺长。
开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还有些潮湿。地面上到处是小鸟的粪便,更有差不多铜钱厚的灰尘,窗户有几块玻璃已碎掉在地上,小鸟就是从那破损处钻进来的。房顶上的电棒锈蚀得只有一头还挂在房上,墙上的涂料早已斑驳陆离,有些地方,夏天的雨湿还没全干,里屋的一个小套间里,竞然还有一颗不知叫什么的草,从墙上一个小缝里探头长进房里。
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了。
父母在时,里里外外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特别是正间的桌子椅子总是一尘不染,铝合金门窗也隔三差五地抹擦一新。很大的院子,很多的杂物都打理有序。我不管多忙,总要回家一趟,很有点“越乌巢南枝,胡马依北风”的味道,每次我从外面归来,就觉得无限的温暖亲切,安逸与舒适,又很有一种船到码头车到站的感觉,工作中的交往中的一切痛苦困难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忘却一空。父母见我们归家总是特别高兴,想着法子尽其所能地为我们准备饭食。那些习惯了的饭食品种,那些闻惯了的味道,是我至今梦里常梦见的。几十年前我们弟兄几人虽天南地北,但时不时地总要携家带口还家省亲,那种种的热闹,更让我刻骨铭心地思念与留恋,每每想起都令我热泪盈眶。
一切都过去了。
站在院子里,望着刚收拾的院子,刚贴上的红对联,就仿佛又看到了父母大人劳碌的身影。我对老婆说,退休后,我想把老房好好收拾下,回老家生活,老婆说,要回你一个人回,我是不回的。儿子儿媳则在一旁笑,虽没有表态,是顾忌我的情绪,他们肯定不会来这老房子。
看来,这房子迟早要荒废的。想到这,我就有一股莫名愁怅久久不散,无论如何摆脱不开。这大概就是乡情亲情吧,这种情就如陈年老酒,愈是年久便愈是浓烈芳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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