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对乌泥塘没好感,以为是穷山沟,一直被别人瞧不起。比如到城里,一开口人家就能判断出我是山里人。后来考上了大学,有人评价说“穷人沟飞出金凤凰”,表面上看是表扬,其实仍是把乌泥塘视作穷山沟。
乌泥塘穷吗?穷,那时候缺吃少穿,如要好好回忆,关于穷的实例可列出一大箩。正由于这些原因,我从小就不认为自己属于乌泥塘(最终会离开乌泥塘),后来看封演演义的小说,哪吒把肉身还给父母,我很是“认同”,以为乌泥塘生了我,该还的我会还,但我一定不是乌泥塘人。
记得那时还没考上大学,一个暑假,我躺在马头椅上,小学同学友土的母亲突然站在我面前唱起戏文,戏文内容大致是说我不是乌泥塘人,将来是要吃四方米饭的。虽然这些内容正是我当时心中所想,但对友土母亲的做法着实吃惊不小,她唱她的,我则赶忙逃进屋内。
这是要稍微解释下“背景”,友土的母亲不是“常人”,她自称是“太后娘娘”,类似这样角色的人在农村是非常常见的,按照现代医学逻辑,是精神病之妄想症,但农村人一般信以为真,笼统称之为“菩萨入进东哉”,也就是所谓的神灵符体。
不说友土妈了,仍说自己吧。记得那年考上大学,别的村如有类似的事似乎会放一场电影庆祝庆祝,而乌泥塘没有,所以我很“高兴”,因为只是这样我以后有能力还乌泥塘可少还些。这些小器的想法,当年确是真实。
(中间省略一万字)
现在的我想法完全变了,要说原因至少有两个人让我改变想法。一是杨维祯,二是何燮侯(或者他父亲何蒙孙),这两个人,一个早一点,元末明初,一个属于近现代。这两个人的知名度不用我多作介绍,我只想说他们的出生地都在乌泥塘附近,翻一座山就行。为什么同样是山沟里人,他们为什么能成大器?尤其是他们受教育的地方就在自己的出生地。比如杨维祯字铁厓,而铁厓就是他在老家泉塘读书的地方,至于何燮侯父亲何蒙孙,20岁就考中秀才,后来成为书法大家,他就是一个“农村人”,现名花明泉,以前称花坟前,他自己开私塾(书院),请的老师中就有乌泥塘近邻的陈村人,没有他,怎有大儿子何燮侯最终当上北京大学首任校长?
所以地方不决定一个人是否会成材,穷地方、小地方,这些都是伪命题。由此也想到康徳这位大家,他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他所居住的小镇,照样成为哲学大家,所以我又在想:学问不是交流出来的,凡经济、贸易也许与交通有关,学问、学说与交通无关。
也想到另一场争论(朋友圈中发生),我甚至认为文明与文字无关,有了文字可交流思想,但思想、文化、文明并不依赖交流,独立的个体,照样能创造文化、文明,能成为大家。世界上最大的文明就是在文字发明前创造的。
话又说远了,再回到题目,我是乌泥塘人吗?我现在想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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