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遥恼怒地回头,狠狠地瞪眼想继续质问时,她的目光迎面撞上申时梦一张阴沉沉的脸。
申时梦阴沉的脸像凌空降落的铅块重重砸在陈雪遥心上,那感觉真的是不能承受之轻,她的目光被折弯下来。陈雪遥没有自责也没有逃避,而是条件反射似地快速做了个设身处地,这是她年龄渐大之后新长的本领:换位思考。
假如是我……随着这个对比的继续和深入,她脸上的线条一点点柔和了起来,对申时梦的抱怨也少了下来:是哈,忙忙碌碌一大早,结果却被别人挑三拣四,换了谁,都开心不起来。
陈雪遥脑子又快速闪过一幕:她往厨房走时,申时梦也转身跟了进来,成年人的表情里流露着一丝孩童般天真的得意。是哈,谁在这个时候不希望得到表扬……想至此陈雪遥一时无语,嘴巴便蚌壳样一点点合上并且闭紧。
陈雪遥不再说话,她弯下腰捡起第二个摔得头破血流的西红柿放进碗里,看着这两个壮烈的小东西相依为命球在白瓷碗底。白瓷碗衬托下的它们,显得那么刺目又那么无奈。陈雪遥的目光在这两个可怜的西红柿身上划过,心也随之一动:它俩,怎么这么像我俩!
连续掉落的两个西红柿彻底熄灭了陈雪遥的好奇心,也浇灭了申时梦的好心情,自然再没什么好交谈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兵分两路各自走开。她们的婚姻已经到了这样一种境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够“呵呵”的时候坚决不再像年轻时,非要争个山高水低。
陈雪遥从厨房出来直奔主题,进了自己卧室,坐在女儿童年时淘汰下来的写字桌前翻看案头的资料,申时梦继续收拾厨房,把从冰箱清理出来的烂菜继续装袋,厨房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
陈雪遥翻着资料听着不绝于耳的窸窣声,心里一阵烦躁:哎,都说早上时间是偷来的,这小偷做起来还真累人。啥时候早上起来,屋子里能够安安静静的呢。她仔细想了想,嗯,只有在申时梦出差的时候……正在陈雪遥神游太虚之时,只听“咣”地,传来自家刚换的入户大铁门雄壮的关门声。
这是申时梦出去了,或许去单位,或许去早市。但无论如何,屋子恢复到陈雪遥梦想的安静。她的心踏实下来,继续看A4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备课看学术资料真是一件劳心费神的事。但陈雪遥很快便进入状态,她一会儿看资料一会儿做笔记,一会儿拿起笔一会儿抓鼠标……
就在陈雪遥聚精会神之际,“咣”地,耳畔又是一声熟悉的关门声,她的心脏被惊得连续跳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然后就听见申时梦进门的声音,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放到了地上,紧接着便有类似新闻联播男主播的喧嚣声传进耳膜,声音不大陈雪遥也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这音量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并恰到好处扰乱她的思路。
从刚才听到的声响和申时梦出门的时间,陈雪遥推断出,他这是去了趟早市。果然就听见申时梦冲厨房方向走去的脚步声。窸窣声已经听不见,被申时梦的脚步声和男主播中气十足的声音所掩盖,中间还夹杂着锅碗瓢盆的起落声,这些时断时续的声音彻底破坏了陈雪遥的心境,她心里蕴积着一腔怒火,却不知如何发泄。陈雪遥索性合上面前标准的A4纸打印资料。
木雕一样坐着发了一小会儿呆,她心情渐趋平静。看时间,也才六点半。总不能这么傻傻坐着吧,找点儿轻松的,看会儿小说。她起身去枕边拿起那本朋友刚推荐的小说《父母爱情》翻看起来。
陈雪遥很快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正在勤勉劳作的人,像被子弹击中一样她跌落在文字铺展开来的一地华美。《父母爱情》讲了个什么故事呢?一个男人和女人的故事。
那文字仿如一串串诱人的莓果,而她是饥渴的行者,陈雪遥的眼睛追逐一行行文字像吞咽美味的莓果。这故事让陈雪遥联想到她和申时梦,联想到她们夫妻二人的现实,这简直太像了……陈雪遥一旦发现小说和现实的这层关系,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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