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妮宝贝到庆山

作者: 安晓亦 | 来源:发表于2018-01-26 17:34 被阅读35次

    初识安妮,始于《八月未央》,低沉清冷的笔调,淡淡地诠释着宿命与无常,爱情与死亡,告别与流浪。

    再次沉迷,缘系《告别薇安》,那时的我正值高三,每当被变化无常的分数击垮时,便投身于安妮笔下颓废绝望的海洋,通过书中人物的挣扎与困顿观照自身,从而在很多人生活得比你还惨淡的真相中汲取光和力量,然后继续赤手空拳地和明天大战一场。

    后来陆续读了《彼岸花》《清醒纪》等作品,并在精美的笔记本上摘抄大段大段她的文字,安妮仿佛我内心潜伏已久的小兽,在文学的世界里敢爱敢恨,跌宕起伏,流离漂沦,自我麻醉,每一字一句都直击我绝望颓靡的神经,如开到荼蘼的罂粟,即使毒素渗入骨髓,也愿在她不可尤物的美中沉醉至死。

    后来听说她改笔名为庆山,便于双十一买了她的新书,《得曾未有》和《素年锦时》,读罢大惊。这还是我熟悉的安妮宝贝吗?

    “爱着一个人,并为之所爱,如同在旅馆的梨花树下小坐,清茶浅酌,花好月圆。”如此清宁淡雅的字句,超然自持的心绪,更像出自白落梅或林清玄之手,绝非我印象中只关注青春少女的内心,语言锐利而破碎,扉页扑面而来的桀骜颓废气息的安妮宝贝的风格。

    原来世事变幻,风云无常,随着一个人年岁和阅历的增长,心境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雕栏玉砌应犹在,朱颜却改,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曾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浮生若梦,白云苍狗,小至一草一木,大到天地河山,每分每秒都在变化更新。

    安妮一路走来,从矛盾迷茫苦闷忧郁的颓废少女,到父亲亡故嫁作人妇的中年女子,数十年的光阴弹指一挥,人生的起落涨伏浅尝几回,又怎能不在岁月的陈酿下褪去稚气与尖锐,变得更加沉稳和清淡呢?

    年轻时,总是把内心的伤感夸大,将微小的困难粉饰渲染,明明没有经历多少真正的人情冷暖,却固执地大声宣泄呐喊,仿佛忧愤一出口就能平。然而人生的车轮狂奔向前,新的成人的世界远比想象中的更加残酷,大浪淘沙,洗尽铅华,当年少时的豪言壮语不再掷地有声,我们开始学会接受,生活或苦或甜的馈赠,开始学会排解,命运或喜或悲的无常。于是,以前的“旧我”开始消亡,取而代之的是适合当下前进方向的“新我”,庆山,庆祝新生,温厚如山。

    庆山的《得曾未有》记录了四个别人的故事,爱作画也善烹饪的厨子,回归乡居的摄影师,以古法弹奏的老琴人和供奉信仰的年轻僧人,他们都在以自我生命存在的状态影响这个世界的变化。

    这种以素心观他人之事的写法与之前的安妮大段自我内心独白的风格迥异,体现了作者观照主体由内心到外界的变化,这是一个缓慢而无声的过程,绝非一蹴而就的。

    青春韶华,难免热烈躁动,渴望永久的爱情,体现在文字上即是求而不得,混乱离异的情感裂缝,逐渐成长,爱恨繁华渐如烟,安定生活,相夫教子,日子冗长而平淡,于是生活的真味方显,内心趋于平静,眼光遂转向外界。

    人间至味是清欢。安妮到庆山的转变实质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向尘埃落定,已为人母的中年女性的转变,每个人都要经历成长,她的文字亦然,由凌厉稚气到清宁平和,与颓废绝望渐行渐远,逐渐靠近禅心逍遥,返璞归真,渐趋合理。

    庆山回顾自己过去的作品时说,真不敢相信过去的这些是我写的。时过境迁,当时信手涂鸦的以发泄为名也好,以才华为傲也罢的文字,随着她人生阶段的推进,已找不回当时心境。

    青春文学不同于严肃文学,它的受众基本上是固定的,即年少多情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没有人会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着,无论风尘如何遮掩,庆山笔下激烈直白的迷茫情绪永远是青春的印记,只要有年轻人存在,它们就能在成千上万的人心中永生。即使人到中年,甚至风烛残年,重拾安妮宝贝也仍会感动于那份青春的惶恐赤诚。

    那个叫安妮的女子一路走来,伴我们度过无眠的夜,陪我们聊过无情的伤,她的蜕变正是万物运行的一个缩影。

    我们每个人都要经历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到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暮年,心总要从瞬息万变年少轻狂,沉淀为闲静少言与世无争,这是生命必然的过程。

    红尘浮沉一遭,世事大梦一回,把悲欢离合都尝遍,方知,众生皆苦,喜乐无凭,漫漫长路,不如且歌且行,随缘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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