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1年我出生,女孩儿,那年他24岁。
被独立出来的一家三口生活捉襟见肘,在木匠工作的外公那里借了90元本钱,在村里开了小卖部,勉强维持生计。后来又在街上开了服装店,每逢1、4、7在街上开店做生意,其余时间步行到县城进货或者在家帮着母亲做农活,日子也渐渐变得宽裕起来。
再后来,因为他是镇上少有高中毕业生,被推荐做了村官。因为做事公正,一年时间赢得了大部分百姓的拥护。
1994年,我3岁,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夜盲症,一家人都慌了神,找了各种偏方和名医依然没有改善。同年底,母亲怀孕,因为他的央求要给家里添一男丁。
1995年如他所愿,母亲生下弟弟。那正是计划生育抓的最严的年份,为此交了一万多的罚款,几乎倾尽家里所有,同时他也被迫辞去村官的职务,家里再次没了收入,同时在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中,我第一次有了重男轻女的意识。
他跟人学做火纸的技术,四处奔波收主料,但这种纸只有逢年过节祭祖才用的上,生意惨淡。终于,第二年的夏天,他决定去外地打工谋生,走的那天天下着小雨,我远远的望着,他背着厚厚行囊,站在院子里,双手将生病的弟弟交到母亲的手里。
再往后的三四年关于他的消息都出现母亲的嘴里,和我不认识的信件里,我几乎完全忘记了他的样子。
那天,我躲在屋前大柱头后,看着他从马路跨进院子,笑呵呵的走向我们,片刻沉默之后,抱起躲在我身后的弟弟,长满青胡茬的下巴在弟弟的小脸上乱蹭,逗的他哇哇大哭,我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也跟着默默流泪。
他回家的次数更多了些,偶尔也会打电话回家,而我通常在母亲身边站着,并不与他讲话,他为了节省高额的话费,都捡重要的话说,也并不与我说话。
二
高三的春天由于补课,开学很早,他外出路过到学校看我,那是他第一次来我的学校。啥也没说,一到我的宿舍就打开背包和手中的袋子,将里面母亲装给他在车上吃的香肠、腊肉、糖果、瓜子花生一股脑的空到桌子上,直到袋子都见底了才憨憨的扎起来,留下一句我走了,便真的走了。
那天,我趴在课桌上,哭了整整一节课,他留下的东西也如预想的那样,没被吃完全坏了。
高中毕业的夏天,他难得回家了,是我记忆以来唯一一次出春节之外的时间回来。他带着初中毕业成绩不理想弟弟,和厚厚的一摞钞票,看遍了市里所有排的上号的中学,一遍一遍的跟我打听每所学校的口碑。母亲说的对,他的心里确实只有弟弟,所以填志愿时,毫不理会他的意见,天义无反顾的凭自己的喜好选择了心理学专业,同时也流泪瞒下了我早恋的消息。
14年大学毕业, 他给了1000块钱给我当做是找工作的基金。这一找就是三四个月,1000块钱用完了,连上学兼职的存款也都尽数用尽,最后只得在朋友处蹭住,勉强维持到领薪水,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也从未考虑过向他伸手,因为怨,弟弟大学找暑假兼职的时候他给的都不止1000块。
三
15年跟相恋6年的初恋分手,强撑着一个月一滴眼泪没流,直到一个月之后他从目前那里听这个消息,打电话过来,生硬的说不开心的话就去外面旅游看看,不够钱我给你汇。我不敢多听,匆匆挂了电话,早已泪流满面,也不知是为他还是为了那该死的初恋。
严格算来对你教育比你弟弟多的多,只是你们性格不同方式不同。。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围着火堆聊天,他突然说,然后回忆起了我的小时候。
他带着我去开会,说好不能乱碰桌上的东西,我答应的好好的,一上桌就把所有纸张抢过去揉了撕了,然后爬上桌子对着众人咯咯咯的笑,让人生气又下不去手打。
他去每一个村民家,我都会缠着别人嘴甜的直叫,直到人家拿出好吃的给我,才摇摇晃晃的拿着吃的炫耀似的给他吃。有时候下雨,回家的路滑,大人小孩双双滚到路边的田里,滚的满身稀泥回去被母亲一顿痛骂。
滚烫的泪水再一次泉涌而出,有温暖有感动更有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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