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二年九月五日
我的兒子,
你最後一封信,如同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一樣不盡人意。一如以往,你有自己天生的——我想說是你自己情願的的——困難和沉默,以及和我一樣的想要打通一條道路且犁過種種反覆出現的否定的傾向,雖然在我看來那衹是頑固的否認。在哲學上你只表現出了一種討厭的懷疑主義,以及能夠鼓舞人精神的奇特能力。但是這些真的能被稱為天份嗎?
你會說:“我不能保證我有更進一步的天分。”確實。如果人必須首先為自己優先考慮的事擔保的話,那沒人能做成任何事。我跟皇家公會的人說,上帝不保證任何特許權;那是一個人自己掙來的。但如果你想釣魚首先至少得有艘小船;僅僅有吃魚的意願是不夠的。因為如果這樣也行的話,那麼維也納每一個不用為生計發愁的年輕人都會成為一名藝術家;剩下的會變成有錢不工作的懶漢。這世界上已經有太多藝術家還有他們的破爛和宣稱了,以及他們令人震驚的做作。對於哲學的真正位置我並沒有看錯。哲學是一種比藝術更大而無當的藝術,至少藝術聲稱自己除了自己以外什麼也不是。沒有任何哲學體系解決了任何問題。一種哲學能展現的全部只有哲學家的假設和自己的傾向,而哲學家是把衣服割開當布料。別跟我提絕對真理。效果最好也就是好看或者逐漸滿足於神秘。歌德比任何哲學家都要可信和了不起的多。忘了你熱愛的叔本華吧,他就是個當代的教士。叔本華可以擺擺手再管這叫文學,因為他既不用謀生也不用給這世界提供任何東西,除了無用的哀嘆。我們需要的是給這個世界帶來蒸汽的人;或者另一個歌德,但是你不是歌德,這用我說嗎?
卡爾·維特根斯坦:維特根斯坦的父親,奧匈帝國的鋼鐵大亨如果我說我年輕時候也想過一次當個哲學家,你會吃驚嗎?說實話,在我發表的文章裡,我表述的就是一種極其多樣化的民事哲學。這種哲學是關於怎樣把鋼鐵放入模具、確保工人崗位順序,怎樣按照有預見的規劃把產品和工作做到最好。我明白得要比你早——現在你已經二十三歲了,我得說——做一個哲學家不是流淌在我血液裏的事,至少不像康德作為一個哲學家,或者歌德作為一個詩人那樣。再看看你。你有充足的天分。但是做一個哲學家……我很懷疑這一點,因為我知道在你長大、性格成型的過程中是什麼思想導致你這樣的。你不是僅僅對這個世界著迷;而是因為長久以來我給你和你的哥哥姊姊所選擇的教育,但我想不通為甚麼我的孩子在我家裡卻只接受那些教書匠說的話。
這讓我很難受,我親愛的兒子,看見你這樣一個有令人嫉妒的天賦的人在這條路上掙扎。我希望我能更樂觀,但你瞧,我組建這個家庭不是為了忽視它,所以如果我對你最近的想法不太滿意,要明白我是為了你的人生不被荒廢。我也走過這條路,所以我不相信維特根斯坦家的人應該如此。
我相信對我說的話你會仔細考慮。
你擔憂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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