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这老头姓刘,平时总带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穿着干净朴素,有人向他打招呼都笑吟吟的,有时还能看到他骑着半旧不新的电动车来学校上班,若是家长们看见这幅打扮总会在心里暗暗吃惊,俗话说上梁正了下梁就不会歪,校长都以身作则了,学校虽然差点,但前途终究是光明的,学生们刚进校的时候也是被他的个人魅力所感染,心想那个北大老校长帮开学新生看行李的故事原来是真的会存在的。总之,这个老头在客户群体中的口碑还是蛮不错的。
但是在我看来,这厮能在校长这个位置坐这么久是有原因的,这个学校风气这么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从我进他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老头是个会享受生活的家伙。
他的办公室虽然说不上像煤老板的那般奢华,但是属于那种让煤老板见了都啧啧称赞的。应该说,他敢和煤老板比文化敢和家长论有钱。他那真皮质感的座椅后面悬挂着大幅的拉斐尔画作《雅典学派》,偌大的红木色泽的办公桌上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我刚坐下的时候他还问我喝咖啡还是茶,我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旁边还躺着一台日式风格的咖啡机。那架禅意浓浓的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我大致扫了一眼,什么曾文正公全集、王阳明全集、理想国、无为、苏菲的世界... 都是一些让我一看书名就懒得翻开的大块头,我敢保证这家伙肯定连扉页都不曾翻开过。
而且,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刘老头并不是每天都骑着电动车上下班,他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开着一辆奥迪a3到学校对面的一个车库,然后走着回到办公室,但是在召开家长会、运动会这些人来人往的场合,他每次必定骑着电动车,而且一直骑到办公室门口才停下,你说狡猾不狡猾。不但如此,他那干净朴素的大衣据我淘宝搜同款所知,价钱也是不菲,唯一让我尚未识破的是他见谁仍旧是笑吟吟的,不论是门卫还是老师,他确实做到了一视同仁,也不知道这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一推测起他接待上级的情景我也就隐约明白了。
刘老头待我不薄这我得承认,他甚至给我单独拨了一件办公室,不过我必须兼任该校的心理辅导老师,他说虽然我只是选修过一些心理方面的课程,但是比那些毫无基础的老师来说还是强的太多,更何况我年纪轻轻,和这帮学生有沟通方面的天然优势,再退一步,我这人挺能聊,心理医生不就是聊天吗?现在的高中生那有什么心理疾病,都是心里积压了太多的话,你套出来就行。
开始的时候我想推辞,可没等我开口他就仿佛猜出来我的意思,他说除了单独的办公室我还给你一半的薪水!好吧,我只能说先试试。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专职教语文的班主任和兼职心理辅导老师,我的办公室就在教室的楼上,原本就是作为心理咨询室的一件小房子,不知已经弃用了多久,不过收拾完之后还是蛮赏心悦目的,我把写字台移到了床边,秋日的阳光穿过玻璃洒在纸张上,总能让我的心情静如止水。
这个班级也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难以管教,调皮捣蛋的无非那几个,上次被我摔倒在地的男生叫陈斌,也是班里最蛮横的,虽然不知道暗地里如何对我咬牙切齿,但至少表面上收敛了很多,可以说敢怒不敢言吧,剩下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家伙更是平时见我都嬉皮笑脸的。在选出班长和课代表之后,我觉得所谓最混乱的班级也不过如此嘛,看来要么是这个班级的传说过于夸张要么就是前面几位班主任都表现得太软弱了,一想到此,我不禁得意洋洋,心理辅导室也是徒有其名,若不是每天看到挂在门口的标识我差不多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角色,但这个角色带来的利益确是实实在在的,几天下来,我感觉自己的工作进展的如鱼得水。
这种看起来挺安逸的生活终于在一天上午被打破了。
那天是周五,距离学校两周一度的假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敲门的声音很轻柔,却也足以打扰我一个人静静地刷微博。
我放下手机说请进,然后门吱呀一生像个核桃裂开了一条缝,停顿了一两秒一个戴着针织帽的女生探进来,她留着披肩的长发,穿着牛仔裤,一双乌黑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原来是那个叫李佳琪的学生。
我叫她坐下来,并问她有什么事情。
她稍显不安地瞟了眼窗外,外面洋溢着放假前那节日般的欢快气氛,时不时还有学生飞快地追逐着跑过窗外。一切都那么自然。坐下之后她终于开口了,她说项老师,我想过来提醒您这个周末要注意安全。
正在喝水的我差点被呛到,我放下杯子,笑着说,佳琪同学,谢谢你,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怎么会突然叫我注意安全了呢?还专门跑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听说陈斌找了他在社会上混的挺厉害的一个姐姐准备在这个周末收拾您,她看到我难以置信的表情,连忙解释道。她神秘兮兮的表情像是真的得到了独家的情报。
哦,是那个家伙,也难为他低眉顺眼了这么多天,不过你有是怎么知道的呢。我问道。
陈斌一直在死缠烂打地追我,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但是又不敢得罪他,这是他在和我微信聊天的时候亲口说的,她解锁了手机,递向我,不信您自己看看聊天记录。
我注意到她的手机戴着一个粉红色兔子造型的壳子,指甲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一个挺可爱的小女生。我摆了摆手说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话,不过老师不怕,一看打不过老师也会跑的。
说实话,我对这些学生的打架斗殴真是毫无惧色,甚至还期待着活动活动筋骨。论资历,我应该早这帮学生十年。
不过你为什么说不敢得罪他呢,我说道,既然讨厌就不要理会他,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或者你的爸妈,不要一昧地逆来顺受。
话刚说完,我注意到她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她手里揉捏着手机壳上的兔子耳朵,声音低沉下来,我小时候爸妈离婚了,他们都各自建立了家庭,我一直和小姨生活在一起。
不好意思,提到了你的伤心事。我一下子明白了原因,连忙道歉。
没事,小姨工作也挺忙的,表弟也上高中了,我不想在给他添麻烦。她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眼睛又忽闪忽闪地望着我,项老师,您那天让他在全班出丑,他肯定会怀恨在心,他就是那种人。
好的,我会小心的,大不了我去刘校长家里躲几天,我调侃地说道。
她也扑哧一声笑了,露出一对甜美的苹果肌。
那我可以加你微信吗,如果他有什么阴谋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吧,小心我给你布置的作业比其他同学多很多哦。我笑道。
她离开之后,我刚坐到椅子上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陈斌这小混蛋,连老师都敢动手了,我看你还想不想在这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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