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看了龙应台的人生三书之一《亲爱的安德烈》,令我感触最深的就是安德烈在信中问他的母亲龙应台怎么面对自己的“老”。
龙应台回复说,“老”其实就是一个败坏的过程。她举了大量的例子来说明人进入迟暮之年后所有的狼狈不堪。
安德烈看完后有些吃惊,他在写给他母亲的回信中,第一段话是这样说的:
“老实说,你的答复让我吃惊。你整封信谈的是生命败坏的过程──你的身体如何逐渐被干掉的过程。就是没看见你说,随着年龄你如何变得更有智慧、更有经验,也没说你怎么期待“优雅变老”,宁静过日。我以为你会说,老的时候你会很舒服地躺在摇椅里,细细叙述你一生的伟大成就──你基本上不需要顾虑金钱或工作,家庭也都安乐,我以为像你这样处境舒适的人谈“老”,会蛮闲适的。”
是啊,像龙应台这样一个我们平凡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很多人都觉得她最有可能谈的应该是如何“优雅地老”的问题。
可令人意外的是,她却将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我们眼前。让我们顿时消灭了对“优雅地老”的任何幻想。

今天跟婆婆一起包饺子,她跟我闲话了二舅妈的故事。
二舅妈有三个儿子,都还算孝顺。二舅伯过世后,她分别跟着三个儿子一起生活。能吃能动时,说好了每个儿子家住一年。
可前段时间突然瘫痪了,吃喝拉撒洗漱睡都得有人抱来抱去。她自己觉得难堪,儿女们也觉得身心疲惫。
还有,为了公平起见,现在改成了每个儿子家住一个月。原本就行动不便,每个月还要逼着自己去适应不同的环境,实在是有苦难言。
我今天去看望她,那个昔日总是喜笑颜开、慈眉善目的老人,她坐在轮椅上,神情看上去有些涣散。
见我进屋她强颜欢笑招呼我坐下,然后自言自语般跟邻居另一个老婆婆讲算命先生说她熬不过几月之类的话。
我听着心里挺难过的,却又无从安慰。

我突然想起了我妈妈。
爸爸走后,我跟哥哥一直在外漂泊,妈妈则一直留守在湖南乡下的老家。这些年我们虽然没少给她钱,但也谈不上十分孝顺。
妈妈年轻时身体就不怎么好,老了更是病痛缠身。她有胃病,有高血压,还有脑梗。
我们不在她身边,为了不让我们分心,她总是特别注意自己的饮食,家里也总是备着常用药。
有一次她得了重感冒,晕倒在路边。是小堂哥夫妇不离不弃地照顾了她几天,而这件事我也是很久后才知道的。
妈妈很珍惜我们在家的日子,每次总是忙前忙后为我们准备这准备那,为我们掏心掏肺她也在所不惜,而对于她自己的狼狈她却极少提起。
她洗的碗不再像从前那样干净如新了,扫过的地板也总有残留的瓜子壳,她两鬓斑白,脸上尽是岁月流淌过的痕迹。
母亲已经62岁了,她有时候也会跟我们谈到归宿的话题,她说最希望是安乐死,自己痛快,也不会拖累后人。
我无言,唯有思绪漫天飞舞。

老人,总希望儿女能够承欢膝下,可儿女们却总有忙不完的营生。
老人,拖着病痛之躯,嘴里却絮絮叨叨还有许多未完成的心愿。
老人,害怕死亡却又不得不直面死亡。
无论是伟人还是凡夫俗子,所有人都是向死而生。能优雅地老是我们每个人毕生所愿,而生活让我们看到的却往往是血肉模糊的现实。
老人,该如何安放迷途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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