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艾丫终于如愿入队!系上红领巾在国旗下行队礼的小火苗,在入学不久就燃起了,茶余饭后练习队礼成了她自行养成的一个兴趣;这学期开始评选首批入队人选,艾丫便每天心情过山车:昨天觉得有胜算,今天又自省不够好,明天便定下小目标要向入队标准更进一步。
孩子的认真,让我常常心疼,刻意将她向云淡风轻引导,我说不一定非要第一批啊,第二批入队六一儿童节进行,日子多好啊;与此同时更加诡异的是,我无法自控地作出了看上去好像对孩子百般阻挠的行为——
一个小插曲,入队评选的中间阶段,有一份《分批入队家长评价表》需要家长评分,以1-5分的区间逐项打分,总分95分。我向艾丫表明了我的态度:评分一定要真实,我不能为了帮你首批入队而打出虚高的分数,因为诚实比首批入队更重要。艾丫也向我表明了她入队心切的急迫,因为她觉得只有首批入队才足够荣耀。拉锯扯锯,达成一致:一晚时间,针对每项标准逐条考察,不足之处,能补则补,来不及改进的地方,就利用第二批入队前的时间慢慢改进。
其中有一条是要求入队前必须学会系红领巾,动手是艾丫的极弱之项,拿来我的丝巾,在镜子前练了一个小时,终于把丝巾以系红领巾的方法系在胸前,神清气爽地要求我把这一项的分数从1分改为4分。最终得分84分,小学生表示不服,我们一起逐条检查,没有改动空间。我说这些标准并不是十分容易达成的,即便我真的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但依然还有进步空间不是吗?要诚实,尤其是对自己诚实,同样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对自身应该提高的地方视而不见。
小学生道理都接受了,心里却带着不确定入睡了;我道理都讲明了,内心也无法确定而难以入睡,不确定的是,我的坚持是否会伤害到她的进取;不确定的是,我们都是正面的态度,却为什么好像发生了冲突。我的战友深夜回家,听了我的忐忑,他报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看我: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纠结?要是我在家,这种事就不会交给你做了。我问:不应该诚实吗?战友只说:你不用事事认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灰色地带。我在一件本该十分简单的事情上,竟然陷入纷乱的境界。战友说:诚实没有错,你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看他有点哭笑不得,我也对自己的困境哭笑不得。
艾丫第二天回家告诉我84分的表格已经交给老师,大家都是90多分,只有我是84分!我可能真的没办法首批入队了。已经很虚弱的我,依然要坚持我简单的原则、讲我简单的逻辑,我说宝贝,如果你如此神往的组织,因为你撒谎而接纳你,却因为你诚实而拒绝你,那你就必须要窒息它是不是还值得你去追求。小学生无力地追问:难道所有同学都比我好吗?我无力地回答:我觉得84分的你已经足够优秀,可能每个家长严格程度不同。小学生几欲落泪:为什么偏偏我有一个严格的妈妈。
自责、焦虑、摇摆不定。在我的追求越来越简单甚至单一的时候,我以为守住诚实就可以守住安心,可为什么现在却落得这样彷徨?
去年年末,和好友交换新年计划,大家纷纷表示这些年具体的计划渐渐没有了,我说相同,从去年开始,我就不再给自己列详细的计划清单,而且每年一项品格要求:去年我要求自己要诚实,今年加上一条——诚实并勇敢。好友不解,我解释说:这是我们从小就被教育的最最基本的道德要求,基本到我们已经渐渐无视它们的存在,可是仔细想想,诚实和勇敢是不是可贵的品质?毋庸置疑,不止可贵,甚至高不可攀。我从未郑重其事地把它们提上日程,时刻用它们警醒自己,来塑造自己的一言一行。
曾经的我撒谎不眨眼,也许我认为自己不足为外人道、也许我认为外人不足令我道,总之我用假话把自己包裹,我的假话从来不触及道德,只作为与人保持距离的工具,而渐渐的,我变得不安,假话成了坚硬的外壳,我缩在里面退化得羸弱不堪。
自责、焦虑、摇摆不定,我认为只有诚实和勇敢,才是对症的药方。本以为寻到良药,日日坚持无一日怠服的我,却在家中学童认真争先的这段日子中,回到混沌未开之时,我开始质疑,质疑的不是纯粹品质的高贵,而且世界纷繁,单靠纯粹品质这一味药,我是否可以医治得好?世界是否肯被医治?
终于在这个清雨纷纷的日子,一条红领巾的到来,帮我拨开云雾,让我知道我们的环境,它相对公正,公正的地方,自有阳光守护。
——认真地记下自己曾经的认真,认真对待自己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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