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

2020年，多年之后提起，大概只有两件事还能记起：疫情＋西木上学。这两件事改变了我的生活结构：先生外出几乎为零，我需要为孩子准备一日两餐，每天花在厨房的时间大幅增加，下午到晚上全心陪学，于是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纯粹地大段独处了。

夏初回乡一个月，开启了我有生以来第一个沮丧无味的夏天，可能是我寻找滋味过于用力而失了味觉，总归乏味：家宅不是家宅，母校不是母校，故人不是故人，天空街道都异位……城市一刻不停地物理迁移，我已不再有故乡。

小城焦虑着和别处一样的焦虑、享乐着和别处一样的享乐，我持续多年的归乡梦，至此也云烟飘散了，不着痕迹。回到塘沽，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快，生活局促不堪，顺便把酒戒了，其实离酗酒的地步还早，也无所谓戒不戒，只是渐渐饮不知味，全无乐趣，不如活得清律一些。

这个冬天突然穿得很厚，去年还只穿条单袜披件毛衫就出门的勇气，像是从别处听来的；不再一个人深夜看电影了，不再玩味少年美貌，妆懒得化、肥懒得减、抗皱和防脱成了关注重点……气一下子沉下去，如果不寻转机，这一年还有第三件事值得我多年以后后记起：就老了。

于是我决定坚持诚实。诚实是小时候最早被师长教育的好品质，它朴素常见，被视为庸俗，一路成长，我们先是反叛、后是无奈，于是长着长着，便把美德诚实给忘了，忘了忘了，便也老了。

进入社会，被浅显易懂且功利好胜的言行观念所影响是最便捷的，如同江河水去，人的社会也注定生出主流，主流之下，我们半推半就接受蒙蔽，猛然想起自己心底的匣子，等翻看时，是不是已经空了？难道真的空了？还是自己已没有勇气去一探究竟？怕它不够入流？怕看到它就迷惑了看待世界的眼睛？于是对自己撒谎，为了满足主流对我们的调教。

我们已经长期习惯于讲“善意的谎言”，可谎言就是谎言，真假可以区分，而善恶如何评判？与诚实相伴的另一个被我们长期遗忘的好品质：勇敢，也是该重拾珍藏，并时常以欣赏来浸润身心言行了。于是我决定拾起诚实和勇敢。

三十余载，返璞归真，此生余年，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