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墨际山,
山里有座白云观。
观里有个小道士,
道士画符青灯畔。
初幕:审判
我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无底的深渊和冰冷的镣铐。
绯红的月与漆黑的日。
当冰冷的寒气大口大口灌入鼻腔,我微微睁开眼,腹部流出的血凝固成污黑块状,稍稍移动身体,就会撕扯下一大块麟甲,钻心的疼痛让我麻木。过膝的河水一点一点夺去体温,四肢渐渐僵直无感。铁环因为常年的使用而生锈,带着腥味的铁锈深深嵌入脖颈处,与新生的鬃毛长成一片,缠绵难分。
我是罪人
生来便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赎罪
——为我肮脏的血脉赎罪。
九天神龙与人间贱妖的结合,终是孽种。
世人皆以麒麟为神物,但谁知座下之辱?
眼底似有岩浆翻滚,金光隐隐,符咒从黄金瞳中四处蔓延至全身——
天地是困住我的一张大网,
神睥睨轻笑,观妖与人厮杀,乐哉乐哉。
无数冤魂在低声呢喃——
这可怖的宿命!何时方休!
第二幕:重逢
秋风萧瑟,卷起枯黄落叶,昨夜的梦,出现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每醒来,岑岑冷汗便湿了睡袍。
我没有名字,或许有,但我不记得了。
师父是世上四天师之首,隐于墨际山上的大白云观里。当年他老人家把我从蛮荒捡来,取了道号,曰檀浠。
今日轮到我去山上巡逻,本以为可以早些回观,但眼前之景打破了我的一厢情愿。
素衣女子持剑于身后,右臂的血染红了半件衣裳,从指尖滴落,在地上投下一滩斑驳。
对面是一群气势汹汹的方士们,拔剑围攻。
为首的发现了树丛中的我,用带着敌意的三角小眼上下扫视,仿佛在掂量来者的身份,见是生面孔,便斥道:
“此处是我们上仙捉妖之地,尔等小道还不速速退避。”
这世道,连方士也敢自称上仙了。
女子似乎不甘就此结束生命,赤瞳中泛起寒光,左手持剑,剑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杀气顿起,向前刺去。
方士给了同伙一个眼神,祭剑结阵。
随着咒术声起,女子娇躯微颤,受伤处的出血量剧增,伤口二次撕裂,疼痛不已。渐强的咒术让她脑袋昏昏涨涨,原本清秀的眉眼痛苦地拧在一起,紧缩的瞳孔中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地震。剑意快速消退,失去控制的剑“哐啷”掉落在地。
方士见女子被压制,嘴角扬起一抹淫笑,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几个月来修为不见长进,今日这头母狐狸道行不浅又有几分姿色,做我的鼎炉再好不过了~”
我脑中嗡地一响,心生极度的厌恶之情。虽说妖与人是世仇,但用这样的手段蹂躏,那些妖的修为会一点一点被榨干,在痛苦与无助中死去,到了地府也无法进入轮回。
即使修行界没有明文规定,但这样残忍的手段,居然被一个正统门派弟子光明正大的使用,简直是门派之耻!
见那方士欲宽衣解带,我大喝:
『阴阳六合·影缚符』!
他瞬间不能动弹,死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我,不,准确地说,是盯向我的前额,从齿间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来:
“没想到……传言是真的……大白云观里有一匹『麒麟』……”
『墨麒麟』,传说只要有此印记之人,天生能感应符道,是为不世出的符箓天才。
我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勾画的符箓悬于空气中,发出淡淡的金光,明灭可见。
额上的原本被碎发遮住的麒麟印记像是在呼应那符箓,也发出金光,还带着朦朦胧胧的紫气,盘旋沉浮。
“用这种歪门邪道提升修为,你们与那些吃人的妖魔有何区别!”
我冷冷地盯着他们,沉声道。
此时,方士们仿佛能看到一只巨大无比的兽眼横亘在面前,眸中瑞气缠绕,寒光逼人,浓稠如水的杀意渐渐漫过脚踝、脊背、头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首的方士下体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打湿了一大片亵裤。众人抬起他,连滚带爬地逃下山。
麒麟出,百兽惶。
“你是……『墨麒麟』……”
女子转头看向我,赤眸中杂糅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那双美得摄人心魂的眼睛,我好像在那里见过……
“你的……名字?”
我微惊,不过还是如实回答。
“檀·浠…檀·浠…”她微启丹唇,轻轻默念着我的道号,似是要把它揉碎嚼烂在心里。
我刚要开口,只见她缓缓起身,勉强支持着伤体走到我面前,越靠越近,能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和淡淡的体香。
近近端详,她真的有一种出尘的美,红颜皓齿,黑发如瀑,凡俗中的那些美女佳人完全不能及她一分。在她那双止水般的眸子里,静静地倒映着我的脸。
她咬破舌尖,鲜血从嘴角淌出,然后——
轻轻吻在我的唇上。裹挟着霸道妖力的血液流入喉咙,火辣辣地烧着咽喉、内脏。
我一把推开她,猛烈地咳嗽,妖力盘亘在胸口,四处乱撞——到底是什么妖血,竟能压制我的血脉。
“这双黄金瞳还是不变的澄净,但你却不认得我了……”
她舔了舔嘴唇,笑得凄然。
我刚要说话,心口突然剧烈地疼痛,唇上浓浓的血腥味和渐乱的心跳撕扯着我的脑袋,模模糊糊,如雾气,如青烟,渐渐散开……
第三幕:觉醒
这里是蛮荒。
漆黑的日轮高悬,惨白的光像锥子般刺进皲裂的大地,死亡、空旷、寂静……仿佛这片土地不属于这个世界。
两个孩子互相搀扶着,在漫天风沙里艰难跋涉,地面在毒辣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滚烫,孩子们的脚面因多天的行走被沙砾划破烫伤。
“阿旭……我走不动了……”
女孩双脚一软,跪在地上。
“昕……”
名为旭的男孩也已体力不支,但在这样的荒芜之地停下无异于等死。
“上来,我背你”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
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原本稚嫩的肌肤嵌满了黄沙尘土。
但就是这双手,曾为年幼的她抹过眼泪,曾牵起她的手承诺红妆嫁衣。
现在这双手背起了她生存的希望,迈着更为沉重的步伐向前走。
前方等着他们的,是生还是死,
他们不知道,
但只要两人相依,总会有希望,
他们如此坚信着。
“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要逞强……”
昕哑着声音,把头埋在旭还不算宽厚的肩上。
“母后说过,人与妖没有区别,而且……我答应了她,要尽一生之力护你”
旭虽然筋疲力尽,但还是挤出笑容安慰昕。
那是一双像秋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黄金瞳,蛮荒上没有四季之说,昕也未曾见过秋景,但看到旭的第一眼起,昕便无端地觉得那是『秋天的眼睛』。
“若人与妖真的没有区别,为何……为何我们妖族要被流放到蛮荒…为何母后会被那群道士杀了……”
昕眼眶微红,但因为缺水流不出泪来。
没有答案的沉默。
明明昨天,母后还在身边柔声安抚他入睡,指导修炼的鹤妖老先生还在假装严厉斥责他,宫中侍女还在冲他行礼问好,柳婶刚满月的小孙儿还在向他憨憨地笑……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根本没有伤过一人,为何人类要赶尽杀绝?
旭虽不是妖,但自记事起,他便长于妖宫,没有妖因他是女王捡来的人类而仇视他,反而视他如己出。可以说,他在母后和众妖的抚养下长大,在他心里,妖与人,本就没有区别。
“我还想和阿旭一起修炼…一起向母后撒娇…一起玩耍打闹…一起吃芙蓉饼…”
昕抽咽着,紧紧地搂住旭的脖子。
“……待我长大,便带你去中原吃最好的那家芙蓉饼”
“嗯…我要红豆馅的,可不许耍赖”
“当然”
第四幕:回归
昏黄的烛影抽动在绣着荷花的精致屏风上,像蛮荒上的那轮日影,本该带来光明和温暖,却为妖族招致了灾祸。
故事的最后,两人走散。男孩被紫衣道士带走,消去与妖族有关的所有记忆,取了道号曰檀浠,戴着『墨麒麟』的光环安稳地活在大白云观,而女孩却不知去向……
我竟忘了……原来你是『昕』……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打湿了枕头。
“你醒啦?”
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端给我一碗散发着恶臭的不明黑色液体。
她嘴角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这是公主让我为你调制的补药,刚破了老道给你下的失忆咒,精神损耗肯定不小,我以四两客栈的招牌担保,干了这碗人参养心阿胶,保管你下地活蹦乱跳!”
我吞了吞口水,想想男子汉大丈夫,眼一闭,心一横,咕咚咕咚一杯下肚。
虽然恶臭难闻,但丹田处迅速回暖,干枯的精神力重新涌出。
她上下打量着我,满意地点头笑道:
“不愧是『麒麟』,刚刚的补药是一头象的剂量,竟然完全没有感到不适。”
什……!!!
吾命休矣!
第五章:客栈
经过一番对话,我了解到她是这家四两客栈的老板娘,名唤翡四两。
我擦擦额角的冷汗,得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活了百年的荷花妖万万不能惹。
“怎么,终于想起我了吗”
闻声望去,只见昕佩剑倚靠在门口,冷冷地瞥向我,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昕…当年你去了哪儿?”
昕踱到我面前,眼底带着一丝幽怨:
“某个负心汉走后,我寻到了母后在人世间安插的据点,借此壮大实力,这间客栈便是接头处。”
我不禁哑然。
见我一副没出息的窘迫样,昕双腮微鼓,颇有些恼怒,俯身,温热的指尖不客气地戳了戳我的脑袋,可眼中的关切却是不言而喻,好在她的温柔唯我能读懂。
“啧啧啧~平日里冷傲的公主殿下今天怎么这般小女人~莫非……他是你在人间失散多年的童养夫?”
“才不是(怎么可能)!!”
真是异口同声……
昕狠狠瞪了我一眼,又尴尬地咳了几声。
老板娘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八卦表情,捂嘴奸笑吟吟地看着我的脸慢慢涨得跟个番茄。
沉默的尴尬是最为痛苦的,今日我深深领教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一声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寂静,楼下一阵骚乱。我们赶紧出去查看,只见一群道士将客栈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包围,紫衣、黄衣、银衣、青衣四名天师鱼贯而入。
为首的紫衣道人便是我师父栾阳子,看到老板娘身后的我,皱眉轻叹,斥道:
“孽障,还不速速请罪!”
虽然师父对我施咒,但多年来力排众议将我收为弟子,授我符箓之术,这般抚育之恩是我万万不敢忘记的。
跪于师父面前,我磕头请罪。
师父正要开口,却被翡四两打断了
“这里可是四两客栈,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便宜地儿。你们竖着进来,老娘便要你们横着出去!”
“闭嘴,你这妖女,贫道正缺一颗植物妖丹,没想到你今日正好撞到刀口上!”
道士们拔剑侍立,小妖们上前护驾。
一时间刀光血影:道士的剑砍下妖的头颅,妖死死咬住道士的脖子,扯下大片血肉……
住手!都给我住手啊!
没有人听见,血腥的杀戮还在继续。
为什么要永无止境地争斗?
为什么妖与人不能和谐共处?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周围的喊打喊杀声渐渐听不见了,突然的下坠感打乱了我的思绪,无边无尽的黑暗洞窟里烟雾飘渺,朦朦胧胧看不透彻。
“旭儿……”
母后?!
宫装美妇站在我身后,言笑晏晏。
“是我错了……妖与人注定不能相安,你身负麒麟印,本就是大妖化身,为了昕,为了妖族,去屠尽人类……”
她的笑容渐渐扭曲,嘴角咧到了耳根,显得诡异。
我伸手,她如轻烟般散去,另一张脸浮现。
“……檀浠”
鹤发长须,紫衣道袍——
师父……
“你的魂魄是天上仙物投射人间,而躯体为人身所铸。我教你符术,便是要你驱魔灭妖,万万不能为妖物所惑。”
师父说完,脸上不断切换着不同的脸——老鹤妖、小侍女、柳姨、大师兄、老板娘、四天师……他们喊着、骂着、哭着、笑着,一步步向我逼近,尖锐的叫声、咀嚼声、呼救声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耳朵
天空像一张网,布满猩红的符箓,把我牢牢困在其中,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我紧紧蜷缩,心门禁闭。
『这就是命运……你永远无法挣脱!』
不……不要……
『人与妖所背负的宿命,以斗争来供神君娱乐』
不是这样的……不是……
黑影照射进我的心房,一点一点攀上脸庞,在眼中留下一片斑驳,慢慢吞噬我的理智
『去憎恨,去破坏,把灵魂献给一切负面意识吧……』
快点停下来,我已经不想再听了啊啊啊!
谁……有谁在吗……救救我……
一片死寂——
『真是的,明明是大人了』
刺眼的强光把黑暗拉开一个口子,有一人向我走来……
『走了啦,阿旭』
一只手向我伸出——
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
血污掩盖不住的白皙,纤纤如玉琢。
我还未开口,她便不由分说拉起我,十指牢牢扣住。
『一味憎恨命运是无用的,这次,换我来救你』
『昕……』
『我不会再让我的新郎官儿跑了,你许诺的芙蓉饼和嫁衣可不能忘』
她笑了,笑得澄澈透明。
第六章:斗天
后世的人恐怕不会想到,千年前那场翻天覆地的巨变是在这间小小客栈里爆发的。
我拖着疲劳躯体,一边画符,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刚才,昕强行用武力中止了客栈内的乱斗,借此,我向在场的道士与妖,揭露了神君『创世』的真相——这张以天地为笔画的巨大符箓,正是导致了人族与妖族互相伤害的残酷『命运』的根源。
听到了真相的人与妖无一不握紧了拳头——原来我们数千年打打杀杀,期间死了多少至亲之人,却只不过是盘中的蛐蛐。
符纸悠悠然悬浮在半空——人族与妖族在这一刻摒弃前嫌,放下武器,愿助我改写这张『天地符』。
我把精血滴入符箓正中心,看着淡金色渐渐散开……
突然虚空中伸出不可名状的黑色细线,死死缠住了正在运转的金色符箓,不让它继续施展。
我将周身咒力全部注入金符中,但和神君之力比起来,却犹如巨象与蝼蚁。
“愚徒!别忘了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天地万物皆是一张张符,人与妖体内都存有咒力,一人之力虽小,但世间芸芸众生,难道还愁不够用?”
师父的话如一根银针,刺中穴道,让我清醒。
金符的笔画蔓延开来,连接到在场的所有人眉心,连接到人间千万生灵的眉心,一股股细小的流水从四海八方汇入汪洋,金符周围顿时有五彩光亮盘旋。
神君的黑线一触到这五彩光芒便褪去,湮没在虚空里。我将金符推向上空,以众人之力托起天穹。
天庭的神君似是看到了“蝼蚁”们的反抗行为,怒雷滚滚,无情地降下,所过之处,焦尸遍地。
没有人停下,没有人畏惧,这是逆天改命必须的代价,这是为了终结数千年来人与妖厮杀的宿命——一切为了人间的未来!
金符越升越高,似要触及天穹,触碰到天庭的门槛。神君震怒,平日里低眉顺耳的蝼蚁们,为何要反抗命运!
“啪!”
一道惊雷照着我头顶劈下,
要……死了吗……
一抹赤色在我眼前掠过,几滴清泪像芙蓉花,绽开在我脸上———
昕!!!!!
『你说要娶我为妻,带我吃中原最好的芙蓉饼,这下可要落空了……稍微……稍微有点遗憾呢……』
我眼睁睁地看着昕燃尽妖丹,替我挡住天劫,那个单薄的身影却渐渐消逝在雷光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君!
夺我挚爱,血债血还!
穹顶强硬地挤压下来,金符从中心开始分崩离析:
『吾掌控万物的命运,挚爱之死也是汝的宿命』
宿命宿命宿命!
为什么我要受它摆布!
但如果此为宿命,那我便去『超越』它!
“在朝阳照耀下,于御前祈愿,以此身为符之脊,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祓契除恶——急急如律令!”
我献祭麒麟本源,向九天神龙和八尊罗汉诸仙祈求更为强大的力量。符箓一刹那金光万丈,直刺向至高无上的神君!
一滴血缓缓落下,毫米间的距离仿佛被延长了数百年,终于在神君衣襟上绽开一朵妖艳无比的红罂粟。
天地静籁,四时无声。
金尊之躯向后退了一小步——但这是人世间的一大步。
带着咒力的金光从神君胸前炸开,密密麻麻的符咒蔓延到他全身。
裸露在外的表皮立刻开裂、崩坏,这张符,犹如剧毒,侵蚀着神君。
『为什么!为什么!汝等不过是撼树的蚍蜉、抗神的叛徒……为什么这魔符有如此的力量!』
栾阳子颤抖着干枯的手,眼角落下几滴浊泪:
“因为……它名为『爱』……”
黑日燃烧灰烬飘,绯月高悬显血色。
天空深处的神国逐渐坍塌,天地间一片光明,这是从未有过的白昼,就连湛蓝的天空都快要变成纯白的颜色。
“你是高高在上的孤君,永远不会明白『爱』为何物——它能使河流改道,使山川崩裂,让沧海变桑田,抚平世仇憎恨——它拥有『再创世』的力量,是为『人间之力』。”
光
照进了脚下的废墟,
照过“四两客栈”的黑木招牌,
照进那家我一直想带昕去吃的芙蓉记,
照进墨际山上的大白云观,
照过千里外的萧萧蛮荒,
照进漫漫黄沙里,催生出一抹绿意,
世上曾有一地,叫蛮荒,那里寸草不生。
世上本有两族,叫人与妖,他们互相厮杀。
世上再无蛮荒,再无人与妖之分。
我笑了,
热泪滚烫。
终幕:等待
晨光熹微,时已至昕,旦明日将出也。
蛮荒的大青山深处隐隐约约可见一座破落茅屋。
半亩薄田,挥锄躬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青年农夫松松垮垮套着汗衫,坐在田垄边擦汗小憩。
一只纯白小兽从背后悄悄跳上青年的肩膀,用嘴边的绒毛蹭蹭他的脸颊,呦呦地叫唤。
“昕,你醒啦?”
青年抱起小兽放在膝上,从怀中掏出一盒精致的芙蓉饼,挑了红豆馅,送到它嘴里,引得小兽发出满意的咕噜声。
青年用一双犹如秋日天空的金色瞳孔望向中原大地,抚摸着它的脊背,微笑道:
“昕,人间还留有希望的力量,向前迈进,跨越命运难关的正面力量——这就是我们所守护的世界啊。”
小兽有美丽的赤瞳,摇摇蓬松的尾巴,不解地盯着他。
青年直视着它,笑意渐浓 。
“重铸妖丹尚需百年,在此之前,我来陪你”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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