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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1日 劳动节 死亡前的一年
这在别人,又是一个寻常日子,可对于我它是特别的。"劳动人民光荣。"那一日谁都在说这句话,今天,幺女儿特意给我斟了一杯酒。
我们高举杯,"劳动人民光荣!母亲辛苦了!"
要说这劳动人民,曾经的我就是地地道道的劳动人民。生了六个孩子,我算劳动,坐月子就要下地种庄稼的我更是劳动人民。这些年总听孩子们抱怨自己苦啊,累啊。可我们那年代即使经期来了,血块儿从腿肚子掉出来,还得劳动,没有水,垫下部的布放进洗粪桶子的水里淘过,还得劳动,那暴雨过去,积水蔓延到水潭外,还得下潭做事,我那干妹子就在那时落了一生的病,冷水汲太多了,受了寒,入了骨髓,治不了了。
我们那时候哪有假期,现在是"劳动节里春耕忙",看着还像个气候,我们那时候是一年到头的忙,一年我能挣几千工分,家里孩子的吃穿用度全得靠我,我那大女儿也能干,那时老三也能干,大女儿劳动起来抵得上一个成年人,可是也就那时把她的个儿给压住了,几个女儿里,属她最不肯长,我三女儿更可惜,她没嫁人前,也是地里的好手,可嫁给赵云风后就变了。
这事又得赖我,老爷子那时刚五十岁,可以从单位退下,退下后可以让家里的一个孩子去抵班。我当时中意大女儿,大女儿为这个家吃了不少苦,她当时的对象是个教师,教书育人的老师,虽长相不出彩,家里也穷,可他一天两头就来给我俩老头送东西,我心想,若大女儿进了城,到时候他们不是"同工同酬"了吗?我那没实现的愿望,大女儿就帮我圆了。况且,她和后来的大干儿子一致说"定要孝敬我俩。"之后老爷子几次进城看病,都是她提屎提尿给照看过来的,钱也是她出,想来我也不后悔。
可当时我那三女儿也想抵班,老爷子更中意她,许是他俩长得像,又都有军人的身材。可我强行让大女儿抵了班后,三女儿后来便嫁给了一个农民,挨了不少打,老爷子当时年轻,为三女儿打抱不平过几次,这才结下了怨。
之后,三女儿成了最后一个有能力进城的女儿,也就到了这几年,她家才在城里买了房和车,日子才过上了道,所以我知道三女儿怨我,几个女儿和她家也断了好几年的联系,我几次生日,她都是悄悄来的,怕他男人知道。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名额只有一个啊。
说起劳动,最不行的还是眼前的老幺,幸好她的儿不像她。
"叮咚——叮咚——"这会儿,门铃响了。
幺女儿开门,原来是大女儿。
"妈,来看你了。你都好不?"
我不知为何大女儿会来,我不知是她两姊妹商量好的,这之前幺女儿带我去楼下杨医生那里看病,他说是早期食道癌,能看好,可吃了几千块难以下咽的中药,不但没用,还呕吐不止。我便不准她弄药,我坚决不去医院。我知道几个孩子手头都紧,我也活够了,知足了。
最后,当天下午她们就带我去看了病,去了三医院,幺女儿出发时说,"'三'好啊,三生万物。一定没问题。"
那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要不是那里长有东西,怕要脱口而出,但还存着点侥幸。
就这样到了医院,医院的人可真多啊,我问幺女儿,因为她见多识广,"这全都是病人啊。"
"对啊,这可是大医院,啥病都看的好。人就是不能生病,你瞧,这医院全是病汉儿。等病好了,你可再不能胡思乱想,久郁成病啊。"
我一阵沉默无语。
"大姐,照看点妈,别让妈走丢了。我去排队。"说着,幺女儿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中,如变戏法一样。
"妈,要不去走走?"
之后,大女儿掺扶着我走走,我走到一片绿坪前停下,"这爬山虎长得真好",大女儿感慨。
"好,我们就坐这儿,凉快!"我说。
后来终于等到做胃镜,我被推到了桌子上,我真的怕那个,女儿们都说无痛胃镜不疼。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为何今日我毫无痛感,女儿们不会告诉我——由于食道堵塞,胃镜的管子下不去。她们只是哭了,面露悲状,但等到见我时已经擦拭的无痕。
当然今日我也不知道女儿们"串谋"改了我的化验单结果,他们把上面霍霍然写的"疑是恶性肿瘤细胞"改成了"有肿块滋生,待进一步查明"。
"别查了,医院就是想坑钱。查了这,差了那,都没查出来,钱都花出去两千了,本来钱紧张。"我当机立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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