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来扰

昨夜加班批阅试卷，身心俱疲。熬至近十点，正欲起身回家，接到爱人电话，叮嘱我回家进门前，将自己身上捶打几下，跺跺脚，“呸呸”几声。

近来孩子夜夜啼哭，岳母怀疑邪祟来扰。爱人见我回家晚恐带不干净的东西进门，因此打电话叮咛。她本不信这些，但经不住传统迷信思想的熏染，加之爱子心切，竟然也开始崇信邪祟之说。实在也叫人无奈！

我在电话里苦笑应答。挂断电话，挂钟发出清晰的“铮铮”声，时针正指向10的方向。我起身收拾整理办公桌打算离开。

忽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在宁静的夜里尖利刺耳。又是爱人来的电话。

“你会抽烟吗？”

话筒里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然而问了这么陌生的一个问题。

“不会！”我苦笑道。

“真不会吗？一口都没抽过吗？”

“不会，真不会！”我开始有些纳罕，问这干嘛！

“那你回家时在楼底下商店买一包××烟，再买个打火机，上楼时点着，抽着进门。有火就没有东西敢靠近你了！”我自然知道“东西”指的是什么，但我没听清是什么烟，也已经没心思听到底是什么烟了，只觉得胸口憋涨，诧异一个接受科学文明教育的人怎么也变得这么糊涂！

我瞬间做了两个决定:一、今晚住单位宿舍；二、明天监考完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

我挂断电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最近几天下班回家，我总能看见门口左上侧挂了一根树枝，树叶干枯凋落，认不出是什么树枝，我想应该是桃木吧。门左下角贴着墙壁立了一把菜刀，有时灯光通过门口的镜面反射到刀面上，便明晃晃地闪着寒光。

晚上睡觉前总能听到岳母唤着“康康，回来了”，爱人应着“回来了”的声音，往往重复多次。

有次半夜孩子几次三番哭醒，岳母抽了几张抽纸，在孩子头顶挥舞了两圈，口中言语:“我不管你是谁，孩子还小，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请你快走！”一句话说得我头皮直发麻。岳母将纸递到我手上，说拿着到电梯门口烧了。我虽然不信这些，但母命难违啊！我披了睡衣，一手拿着纸，摸黑在茶几上拿了个打火机，就蹿到门外。楼道里过堂风吹来，点燃的抽纸被风一吹，烟灰四散，我定定地打了几个冷战。

回到屋里，孩子又哭闹了一会儿，便睡去了。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那枝干枯凋落的桃木慢慢伸展，冒出枝叶，开出花朵；还有那闪烁着寒光的菜刀；同时听见“康康回来了”“回来了”的呼唤声和应答声此起彼伏，时而低沉绵长，时而尖利短促，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我儿子跌跌撞撞满脸堆笑地从门里进来，仿佛哈哈镜里的影子，时而细长，时而低矮，身形脸庞全都扭曲变换着……

我忽然惊醒，眼前是惨白的灯光和惨白的墙面。看着眼前如山的试卷，心想，既然不回就再批几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