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在我过往岁月里的故事（三）

安葬在我过往岁月里的故事（三）

第三章那个执着儿子的妈妈

如果说姐姐的出生是妈妈期待已久的话，那么我的出生大约是妈妈最大的讽刺。听村里人说，妈妈生完姐姐后为了给刘家传继香火而怀上了我，要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和城里做b超的医生都坚定的说我是个男孩，我或者是不会来到这个世上的。

生下我后，妈妈落寞了许久。在我还未满月的时候一咬牙就把我送到了奶奶家。奶奶总是说我听话，从小就不哭不闹，给东西就吃，不给就自己玩。而我那在遥远县城边上的妈妈终于又怀上了弟弟，这次她不再相信赤脚医生和城里的医生，自己坐着火车去了省城。

姥姥说妈妈是孩子们里面最争气的，因为超生被单位辞退后下海经商，什么苦都吃，收获了如今的锦衣玉食，有一次我听的厌烦了小声嘀咕道“锦衣玉食怎么不管她的女儿。”姥姥抓起扫帚照我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下“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你妈，哪儿有你的吃的喝的，白眼狼。”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因为这种事说过什么。

但是在那时候凭着我对妈妈寥寥几面的印象，每次只有提到我那干净娇气的弟弟她的脸上才有心满意足笑，当然提起姐姐她也笑只不过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村南头的张奶奶说妈妈刚结婚的时候，父亲家是看不上她的。父亲在城边也是一个小富人家，因为奶奶年轻时候的名声不好，所以附近没有姑娘愿意嫁。父亲来村里相看姑娘的时候，一不小心看上了许大姑娘，后来因为许大姑娘那段不堪过往，妈妈又是村里唯一的高小毕业生，商品粮，父亲不得已才娶了妈妈。妈妈结婚的时候是憋了一股气的，她不知该如何将这股气撒出来，等到生了姐姐，然后又生了我，她的那股气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瘪了下去。后来父亲在机关的位置不断的上升，再也没有人讲起奶奶那段往事，觉得捡了便宜的妈妈，认为只有儿子才能拴住老公，那怕丢了工作我妈也不后悔。

后来她终于生了弟弟，仿佛一夕之间她在刘家的地位就像古时候的太后一样稳固了。于是她也敢和爸爸锣对锣鼓对鼓了，也敢偶尔给奶奶说几句硬话了。当然这都是奶奶告诉我的，奶奶的原话是“那个贱骨头，自从生了个儿子就不是她了，敢和越越吵架了还敢和我犟嘴，这贱人咋不上天呢？”说完还不忘拧我两下，谁让我是她女儿呢。

奶奶说妈妈把弟弟惯得无法无天了，给个梯子敢上天。我深以为然，因为在那寥寥几次见面中，有一次我把藏了许久的糖给他示好，他像是拿到了一只恶心的虫子“妈妈，她真坏，给我过期的糖，想让我拉肚子。”然后示威似的看着我，妈妈当场就给了我一巴掌“叫你欺负你弟弟！”

走的时候，他说送给我一个好东西，然后给我一挂小鞭炮，让我拿着不要动，他说我要是放手就告诉妈妈，那时的我也孤陋寡闻，哪儿知道鞭炮是个什么东东。于是那一挂小鞭炮把我的手炸的都看到了骨头。妈妈说我要是敢告诉爸爸就让我疼死，至今我摊开掌心还能看到狰狞的疤痕。

后来就算我回到家里，妈妈还是处处让我以弟弟为先，每次我做好的作业，被弟弟涂鸦。我告诉妈妈的时候，她总是不以为然，你要不惹你弟弟，他怎么会这样做，你自己先去反省反省，要不然就别吃饭。

我觉得妈妈对弟弟的执着，或者说对男孩的执着更多的像是中了蛊，她疯狂地认为弟弟是她人生的曙光，是她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爸爸身旁的最大砝码。也许她的执念是那一代人的执念，姥姥说村里的许多人家如果生了女孩，好点的人家只是看着被饿死，心狠点的人家要么扔到茅房里，要么就直接埋了。后山上有一处有许多小女孩的尸骨，野狼彻夜在那里徘徊。我听得毛骨悚然，因为总感觉我应该就是那其中的一个，只不过得上天眷顾被寄养在姥姥奶奶家。姥姥让我要懂得感恩，否则会遭到天谴，我胡乱地点头算是应允。

上小学的时候，本来妈妈说来接我去城边哪儿读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耽误了，于是我便在村里开始了我的知识启蒙。傅小山和我一起读书，姥姥总是让我替他背书包。没有课的时候，姥姥带着我去村口说话，李小娥的故事就是我在村口听说的，从我稚嫩的认知中，我觉得李小娥是没有错的，可是大人们却总是用“贱”“ 不要脸”等语言谈起李小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