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很爱一部旧旧的老电影,名为《茜茜公主》,直到现如今,我还能忆起茜茜公主那活泼生动的脸庞,仿佛得山水间清风与精灵的赐福,愿她一辈子做一个时光中无忧无虑的美人。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茜茜公主真正的幸福也许该在巴伐利亚的湖光山色之中,而不是戴上华贵的璀璨皇冠,成为奥匈帝国的伊丽莎白王后,成为维也纳帝国宫廷中不得解脱的一只金丝雀。可她是一个公主,一个无法决定爱情与归宿的公主。她爱她的丈夫——奥匈帝国伟大的主宰弗朗茨·约瑟夫(当然另外还有数不清的黄辉头衔),但她也说过,如果他不是皇帝多好,若他只是个裁缝多好!这个19世纪的君主专制帝国正在风雨欲来的飘摇之中,正是这份烫上了金色烙印的爱情,将茜茜公主拉向了束缚的深渊。
近亲联姻似乎是在从前屡见不鲜的了,东方世界也好西方世界也罢,似乎都有这样的默契,大家族们通过这样的手段强强联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深化合作,以达到保障家族屹立不倒的目的。于是表哥表妹什么的,听上去就有些暧昧有些浪漫有些理直气壮了。茜茜公主的爱情,也是一种政治联姻的产物。当时是19世纪50年代初,非常强势的苏菲皇太后正忙着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德意志皇后,先后找了两个看得上的公主,结果不是人家看不上自己,就是自己儿子看不上人家,都黄了。最后,苏菲想起了自己一个略穷酸的妹妹卢多薇卡,虽然那个妹夫自己很是看不上,没有实权也没有贵族气场,整天和平民混日子,但好歹也算是巴伐利亚的皇亲贵族了,娶他家的一个女儿做皇后,起码是“政治正确”滴。
最开始,两家妈妈(苏菲和卢多薇卡)说好的弗朗茨·约瑟夫娶茜茜的姐姐海伦妮为后,可惜荷尔蒙弄人,两家人安排见面后,皇帝第一眼就情定的竟然不是貌美如花的姐姐海伦妮,而是才15岁梳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茜茜,当时茜茜很怕生,正沉浸在早恋男友病逝的忧郁之中,对周遭的一切都有些懵懵的,估计皇帝的存在感刚开始都被她无意识地屏蔽了一些。不过已经不是小男孩的皇帝还是行动如风的,很快他便向母亲苏菲坦露了要娶茜茜为妻的决心,这次相逢中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茜茜而不是海伦妮的身上,与她跳舞,甚至送她代表定情的花朵,全场人都明了谁将是他们未来的皇后,唯有年轻的皇后还朦朦胧胧。
很快,1854年,天真少女嫁给了有为青年。我不怀疑他们之间是有爱情的,在正式婚礼之前,即使当时欧洲政局的动荡、对沙俄态度的游移不定、国内高额的军事开支等问题让皇帝有些焦头烂额,但他还是因为思念数次往返于维也纳和慕尼黑之间,只为去陪伴自己可爱的小新娘,茜茜则会因为皇帝的离开而眼泪汪汪,万般不舍。在维也纳上层贵族们的眼中,茜茜的出身算不上漂亮无暇,娘家的嫁妆也颇寒碜,大部分拿得出手的东西几乎都是皇帝以及未来婆婆苏菲大手笔赠送的。他们明里暗里地提及她的不合规矩、不会跳舞、“缺乏教养”。更令茜茜不安的是,她那自由自在的性格以及对共和制度的热爱,和这个森严苛刻的帝国宫廷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数不清的接见、学不完的礼仪、换不停的衣服、几乎为零的私人空间,压得她无法呼吸。
更可怕的是,茜茜还有个控制狂式的婆婆兼姨妈——苏菲皇太后。婆媳问题果然是亘古的经典难题。苏菲是个强悍的女人,她阻止了自己丈夫的登基而扶助自己的儿子成为了皇帝,她的儿子们几乎对这个强势的母亲言听计从,这更让茜茜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当她身怀六甲的时候,婆婆仍要求她出席各种公众场合的活动,而对她临近崩溃的精神状况视若无睹。也许在苏菲的眼里,对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生活感到压力重重怏怏不乐,才是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吧。苏菲为茜茜规划设计一切,甚至不允许她自己选择养娘保姆、不允许她自己安排儿童房的位置、剥夺了她照顾自己孩子的权力......孤独的茜茜只有自己一人面对这华丽却举步维艰的牢笼,甚至丈夫也无法为她分担这种痛苦,当婆婆可以与儿子就克里米亚战争的局势讨论数个钟头时,皇后却必须回避。
也许是出生的宝宝激起了茜茜的斗志,逐渐地她开始与婆婆抗争,争取自己抚养并把孩子带在身边的权力。然而不幸发生了,在一次违背婆婆意愿,将两个小女儿带在身边随行出访匈牙利后,两岁的大女儿感染腹泻后夭折。皇帝夫妇大受打击,茜茜一度精神崩溃,而她与苏菲的关系也跌至冰点。再此之后婆婆变得更加挑剔,甚至通过抬举褒扬另一个儿媳的方式来打压茜茜在皇宫的地位。
在那之后,战争的失败、自由与共和的政治主张不被倾听、家庭的矛盾,让伊丽莎白皇后愈发陷入了一种自我封闭与急于逃离的境况。她周游欧洲各国、她写诗、她研究古希腊的语言和文化,她在山水之中希望忘却那些孤寂的不被理解的伤痛。她与丈夫的爱情也慢慢油尽灯枯,她甚至纵容自己的女友成为了丈夫的情妇。1889年,伊丽莎白的爱子——皇太子鲁道夫自杀身亡,给她带来了致命的重创。皇后自此陷入了精神抑郁中,她曾说:“鲁道夫的子弹已经击毙了我的信仰。”
1898年的9月,60岁的伊丽莎白皇后在日内瓦被刺身亡。对于她灵魂深处那个自由自在的茜茜公主而言,这也许是世界赠予的解脱。皇帝哭了,但他并不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模样,他只是反复念叨:“对一个从不伤害任何人的女性,怎么能下得了手呢?”他只是对帕尔伯爵说:“您不知道,我是多么爱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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