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故乡的......”我承认——自己被这句话触动了,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不知看到这句话,是早了,还是晚了,只是分明有种被“人生偷窥”的酸溜溜的感觉。
多少年了,自己其实一直在流浪,面上似乎潇洒,心里的确很苦,那种无处诉说,无人可倾诉的苦楚,默默陪着自己一直过了这么多年。白天的匆匆尚可掩饰和挤掉那些不经意悄悄徒增的伤感,到了晚上,无边的黑夜竟成了衬托,似决堤泛滥的水,张牙舞爪地在黑暗里肆意地狂欢,那颗憔悴的心像一片荒芜的草,分明是想毁掉那个随时可能魂不守舍的孤独人。
害怕黑夜,却又钟情于这份宁静,默默地受伤,悄悄地包扎,一个人啜饮生活的真滋味,即使痛不欲生又有何妨,在黎明到来之前,谁能知道那个夜不能寐的受伤人早已爬起来上路。

习惯了这样在别人或许非议或可怜里彳亍前行,无需知晓对与错,更不愿去深入地想生活以后的模样。因为在许久之前,自己就已经没有了以后。
从来没有明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下雨,每每有雨的日子里,自己就不能自已。再忙,也要停下来,独辟一份供自己享受的空间,静静地品味雨的意境高远。
无论经过多少年,童年那些定格的印象早就融入了骨子里,每每触景生情都会是影像回放。雨季是童年里的全景展现,所有的情趣以及还能和浪漫沾边的事儿都浓缩在这几个月里。想起童年,总能闪现披着塑料袋或者戴着斗笠,跟在父亲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那个男孩......
多年以后,记忆里家乡的那个大水库总是明晃晃满满的样子。水库坝上永远散坐着仨一堆俩一伙的顽皮孩子们,他们或光着屁股,或扯着大裤衩子,嬉闹着,浑身亮晶晶、汗渍渍的,眼瞅着水库里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地冒着的那些脑袋,他们随时都在跃跃欲试......
我常常是一个看客,整整一个午后都会呆坐在那里。小时候被淹过的经历让自己万万不敢再轻易下水,但我喜欢看他们戏水的热闹。水是有灵性的,人到了水里,也会被沾染一份情缘吧?平日里冷冰冰的那些面孔,怎么到了水里,都像换了个人儿似的,柔情可爱的让人心跳。
我享受这个季节,独守这份温馨。虽然不下水,但每每都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当日暮黄昏,我总是落寞地离去,似乎不舍,似乎被抛弃......
来这里享受的,不仅我一个。那个年代,那个时节,没有污染,水库就是夏日里的快乐天堂。谁家找不到孩子了,到这里准跑不了。整天泡在水库里,成了孩子们假期的全部。
坝上有一棵洋槐树,由于年代久远,其余的又都是灌木丛,这棵洋槐独一无二地成了风景。烈日下,水库边,这一抹树荫成为了最佳休憩地。
放牛的,看青人(生产队委派看护庄稼的人),一些闲人,早早就跑来树荫下“占摊子”,这么点地儿,谁都想“享受”......我是打心里就不愿去争的,位置虽然好,但我不喜欢那份“热闹”。仿佛一个乡村集市上的“说书场”,人多嘴杂,荤段子连天。远远地坐着,看他们也是一道风景。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把伞。
那是一个午后,本来寻常的堤坝和洋槐树下,因为多了一把黑面的油毡伞而显得格外刺眼。那个年代,在农村,伞是不常见的,蓑衣,斗笠,草帽,顶多再就是塑料薄膜,什么伞、雨衣,稀罕着呢。这把精致的油毡伞吸引了我,我更想看看那伞下的人是谁......
当我看到本村的一个人和他说话并显得较为随和时,我意识到那肯定是他家的一个亲戚,因为看清以后我也没认出他人来。等到他们从我眼前走过,我才发现是一位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并且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蓦然,一股潇洒倜傥的风中少年的样子印在了我的脑海,这可曾是我为自己谋划的样子?
随着他们的走远,我再也没有坐下去的兴致。索性,我独自走上了回家的路。从此,我很少再去堤坝,那里也没了我心仪的风景。心不在,人何往?

暑假一过,我就上初中了。唯一向父亲提出的要求,就是买一把伞。父亲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虽然有点奢侈,还让母亲埋怨了一顿,但我很知足,也很感激父亲。父亲可能只是觉得儿子上了初中,也长大了,该满足的还是得要做到,但我心里的小秘密哪是父亲能觉察到的?那把伞陪伴了我整个初中,满足了我诸多幻想,了却了一颗少年的心。
我心依旧,时过境迁,心里还是有草,但不再疯长。既痛又爱的故乡,来不及相思,经不起漫行,无法铺垫的每一次经过,都是一次沉重。一把油纸伞依然悠长,我的故乡已经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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