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第一次看“老虎机”是和大狗去一家小饭馆吃饭。刚一进饭馆的门儿,大狗就热情得和坐在门口玩老虎机的胖子,打起了招呼。
“哟,胖子又在这!今天捞了多少?”大狗从后面拍了拍胖子的背,一股脑地坐在他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送到他嘴边。
“六、七百了吧。”胖子翘着二郎腿,连头都没有回,叼过大狗递过来的烟,说道:“今个单,我买。”
其实,当时的我完全不懂为什么大狗那么殷勤。但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并不想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要这么一顿廉价的午饭。我向大狗示意了一下,我来买单,但被他婉拒了。
“兄弟,孙老板有钱。”大狗挽着胖子的肩膀,对我挤眉弄艳。
然后,我们三个人喝酒、吃饭、打屁,称兄道弟。我也从刚见胖子,有点暗暗鄙视到高兴地和他吹瓶:“改明儿,我请。”
(二)
有的时候,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喝几次酒,吹几次牛逼,就仿佛已经共同穿了一条裤子好几年。
那天上班中午,我刚进饭店就下了很大的的雨。我坐下点了几个小菜,掏出手机给大狗发消息:“你还来不来?我点了几个小菜。”没一会儿,大狗就回了我,说厂里有点事,他不来了。
大概是一个人吃饭有点无聊,或者是点了那么多小菜,实在有点浪费。我给胖子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来不来。没过多久他就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几寻酒下肚,仍不痛快。胖子提议一起玩一下老虎机,兴致上头,我也就没有拒绝。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运气太好,我几乎每隔三次都能选对和按对最大的那个。不出意外,我赢了整整523个钢镚,胖子一直拍着我的背,对我指着大拇指:“兄弟,厉害啊!”。
那一刻,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虚伪的“荣誉感”。不用努力,不用坚持,不用能力,只需要你有那么一点点运气,就好。
(三)
后来,我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中午午饭时间还有下班的时候,我就会去那家饭店玩一玩。我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大狗和胖子早就不在是那家店的忠实用户。
起初的几次,我都是用小钱,赢了大钱。到了后面,我就越来越抓不住规律,投进去一千多,才回来了几百。一个月下来,也差不多三万多了。可即使在这样的亏损状态下,我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心,但凡有一点点可能回本的机会,我想继续往里面砸钱。甚至,我觉得我还有机会再赚回来。
直到后来,因为整规,那家饭店不再放老虎机了,我才能稍微收敛一点,但我已经在里面投了太多太多的钱。
我打通了大狗的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放老虎机之类的,上班太无聊的,我想去散散心。终于,我如愿以偿再次进入了“老虎机的世界”。只是这次稍微不同的是,除了老虎机,还有钓鱼机,僵尸机……
每单次最低充值100元,折换成相应的币值。每次发子弹,发捕鱼网要50-1000币不等。纯看个人意愿和胆量,选择币大小。当然,投越多,赢起来也越多。我亲眼见过一个人拿着300元,赢了20000多。
(四)
从那以后,我每天就搬一个小板凳坐在游戏机房里打僵尸,玩钓鱼。没多久,我仅存的积蓄,都被我花光了。
那天,我拿出口袋里最后的300元,去充卡玩钓鱼。一不小心,连中大鱼,赢了小6000,这让我高兴坏了。
我跑过去,找老板娘换现,老板娘问我:“运气这么好,不多玩几下?”我想想也是有道理,就拿回卡,继续玩了。只是后来,我越玩越差,越玩越急,输得只剩10金币,我气得踢翻了凳子。
老板娘见我这个样子,连忙过来安慰我:“小伙子,不要急。再玩玩就好了”。
“呸,哪里还有钱。”我一听老板娘的声音就来气,要不是她,我早赢了钱。
“要不你把你手上的金器压在这抵钱,先玩着。我再赠你500元,就当赔你的。”老板娘一脸献媚的说。
我想了想,这笔生意还挺划算的,立马气消了一半。“好,充满1000。其他的500算金器抵的。”
接着,我就坐在那里玩到了天亮,玩到了店打样。那天,一共赚了1300。
但,这只是开始。
(五)
因为,金器都压在那里了。我变得有恃无恐,没钱了就和老板娘说:“不是还有金器吗?”
等后来,金器的价格都无法承担我充值的费用时,我开始抵押手表,手机,甚至是自己的身份证……
那一刻,我并没有意识到有多大的问题,直到他们闯上了我家,向我父母索要500万。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父母的电话,我的电话,我单位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这群高利贷,从未停止过折磨你的身心。我父亲说:“你逃走吧。”于是,我就走向了持续一年的逃亡时间,没有身份证,没有钱。直到我父母卖掉了所有的房子,还问我的亲朋好友借足了钱,还清了贷款,我才得以回家。
现在的我,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没有钱,很少联系人,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如果想和人交流,就找一家小网吧,一个小时几块钱上上网顺便补补觉。如果没钱,就贷个1000左右,让自己先过渡一下。
至于大狗和胖子,嗯,他们本来就是做高利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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