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30

                                                                    那年我第一次出远门

        我们小时条件差，我从小到大没有出过远门，视、电影里看到的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穿着摩登服饰出入于高档写字楼的商务人士、车水马龙的喧闹街市…..都让我对外面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学习了现代史以后，有感于当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国家实行改革开放的不容易以及现在所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毕业后，就直接选择去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前沿阵地——广东，而最终的落脚点城市我也心里早有意向，去了S市的一家名为M公司的企业。（以下简称M）M公司所生产的产品闻名世界，人尽皆用，因为仰慕其美名远扬，也为了感受一下大企业的文化……我很早便把这里作为开启我职业生涯的第一站。

        我是2011年4月4日下午1点乘坐汉中去往广州的火车，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之前为了熟悉一下火车的情况，我单独坐了一次西安到汉中的火车）。姐姐送我到了车站，我至今印象深刻的是：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姐姐给我买了一些面包和酸奶让我在车上充饥，还特别给我买了一份极具代表我们当地风味的小吃--面皮，想让我饿了在火车上解解馋，不过还没等到上车，我就已经在车站将其大快朵颐。

        时间过的很快，已到了上车时间，姐姐把我送过站台，那个时候车站的要求不是很严格，姐姐送我上了车，帮我把行李摆放好，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之后她就下了车，站在窗外一直看着我，我看着姐姐站在窗外，手擦着眼角，忧伤的看着车厢里的我，我能明显地看出来姐姐也早已泪眼模糊了，她怕是还有很多很多叮嘱要对我讲，只是话到了喉咙，却是欲语泪先流了。厚重的车窗玻璃和冰冷的车身将我和姐姐隔开，虽然近在咫尺，但却仿佛相隔了千山万水一般遥远，车厢里面是远方，车厢外面是故乡。这一刻，我真是有些舍不得。

        我至今犹然记得，当时的车厢里正好播放着蔡晴的《你的眼神》，这首歌曲是我们当时的高中语文老师最喜爱的歌曲，我也是第一次从她的嗓音中知道这首歌，此时此刻再次听到这首曲子，心里越发难受。不久，在一阵长长地轰鸣声中，火车缓缓地启动了，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在与故乡背道而驰，我距离故乡越来越远了，我倚靠在窗边低沉不语，一直把头朝向窗外望去，只想再多望一望故乡几眼，平时看着再熟悉不过的风景，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留恋和不舍。想到离爸爸妈妈他们越来越远了，平时在家里面，总免不了被他们唠叨，总避免不了与他们发生一些言语的冲突，那时的我，总想早点离开父母，可现在真要分别了，却又是如此的伤心难过，我从来没有离开父母这么久、这么远，这一走，可能就要到过年了才能再见面……一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就要掉下来了。

        在车上，我所坐的窗子对面床铺上是一位年轻乘客，看着与我年龄相当，但是他从一上车就开始躺在床上看书、听音乐，一副淡定从容、无牵无挂的样子。没事的时候，我们也寒暄过，我才知道他跟我老乡，他是略阳人，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已经在深圳待了几年，每年都要回家一到两次，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年乘车南下的那种新鲜劲、早已习惯了这种颠沛流离背井离乡的生活、也早已司空见惯了这种悲欢离合的场合，我在他面前的这些伤春悲秋，对他而言，也就是小儿科。而他的父母也早已放心他一人出远门，于他而言，出远门或许就跟在自己村子里串门子一样的随意。

       到了下午，火车终于驶出了汉中境，进入了安康市，我终于再难见到与故乡有一点关联的东西，所有的广告牌、标语都是以“安康市”打头，这个时候，我才离开车窗去床上躺一会儿。闭上眼睛，在家时的场景尽都浮现眼前。想起之前陪母亲上坡劳作的场景，夏天的时候，天气闷热难耐，但也正是庄稼人给玉米施肥除草的时候，有些玉米苗长势喜人，玉米秆已经有齐腰长，人还必须趴下身子抓一把化肥撒在玉米根部，就这样一直趴着，还得小心不能把玉米叶折断了，地里本身就不透气，还要与各种飞蛾、蚊子进行“亲密”接触，身上一会儿就痒的不行，干一天活下来，脸上和胳膊上都被玉米叶的锯齿刮的到处都是红印子，当汗水从这一道道红印子上流过时，一种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地想用手去挠痒痒，但满手的化肥与汗水产生反应，只会是加剧这种疼痛感。母亲见状，调侃我说：“你吃不了这个苦，现在还不好好读书，以后我们老了，你就只有个人家当瓦工、搬沙袋…..”

         人们往往就是这样，得到的东西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才会成长。以前在家时，对于父母的谆谆教诲，总是满不在乎，也没怎么能帮助母亲多干点农活，父亲平时忙着其他的事情，顾不上庄稼地里的活，家里家外主要全靠母亲的一双手，山上干完农活，回家还要操持家务，每天就像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中国人勤劳坚韧的品格在全世界都是得到肯定和赞扬的，特别是我们父辈这一代，而中国妇女更是默默地撑起了这半边天，承受着一个家庭太多太多的责任和重担，那些年生活条件艰苦，生产力水平低下，人们对于读书上学不像现在这么渴望，交通也不通畅，像我母亲这个年龄段的人，读书少，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出过远门，一辈子就是在我们这个小山沟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着。默默支撑起一个家庭的未来，为社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这次的车程一共是28小时，白天的绝大部分时间我都是静静地坐在床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夜幕降临时，窗外的世界都变的一样，我也就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玩手机，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火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向前，距离广东越来越近了。路途中，火车又经过了很多站点，我又见到了很多这样迎来送往的场面出现。中国幅员辽阔，一列普快从始发站到终点站，有时要跑好几天，乘坐飞机外出的这种现代交通方式尚且不能普及到每一个中国人的面前的时候，大多数人只能选择乘火车出行，这就造成了诸多的不便，人们回家的时间会变的漫长，次数却只能减少，特别是逢年过节以后的车站，经常都能出现这样珍重道别的画面。父母为了养家糊口双双南下，孩子由在家的爷爷奶奶照顾，这也就造成诸多留守儿童的出现，长期见不到父母，缺乏父母的关爱和陪伴，他们的童年，写满了孤独忧郁。

        第一次乘坐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整个人感觉已经有些浑浑噩噩、晕晕乎乎的了，晃动的火车、轰隆隆的行车声、封闭闭塞的车厢、压抑难闻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胃里有些翻江倒海，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地想中途下车休息，可这是在火车上，不是公交车上，相邻的两个站或许就有上百公里的车程，中途下错站，可能就要耽搁很多时间去弥补，我必须尽量控制自己，于是，在接下来每经过的站点里，我都竭力穿过人群，走下火车，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这次的长途火车直接让我给我的心灵留下了阴影，很长时间里我都不敢也不愿去回忆那段过程，原来坐火车是这么难受啊！

       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火车终于抵达广州火车站，我就像那笼中的鸟儿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牢笼回到林间，我按照表弟先前的提示，随着涌动的人潮往汽车站走去，在那边买到了去往S市的汽车票。这个过程中，那个略阳老乡给我了一些帮助，为了记住这次旅途，我要下了对方的QQ，希望能继续保持联系。我在车站买到票，按部就班地等车、上车，在两个小时以后，我到达了S市，表弟早已在车站门口等我。我随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这是我第一次乘坐火车出远门，那种就要离开故乡时的不舍，至今想起来，仍然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