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那么乖，他也许就不那样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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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只比我大两个月，一直到17岁，我们都是同班同学。

按道理，我和他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事实上，我俩二十多年没怎么讲话。

他小时候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但是总把聪明用错地方，调皮捣蛋不讨大人喜爱。

我呢，虽然不聪明，但自小知道听话的孩子有糖吃，在学习上下足了功夫。

小升初，他只差三分，被镇上唯一一所中学拒绝，姑姑托人找关系才勉强有学上。

初二的那年，他早恋被班主任发现，在全校师生面前通报批评。

初三，他抽烟被抓，不听劝告和教导主任发生冲突，停课一周。我看着姑姑红肿着眼睛把他领回家。

高一，他跟外校的人约架，把人打进ICU，被学校勒令退学。

辍学之后，一个人跑去很远的广州晃悠。

在他十七年的人生中，人们对我俩的对比评论从未消停。

他不是乖小孩，打架斗殴恋爱逃学烫头。

我是以他的对立面存在着，因为他的糟糕而被人过分宠爱。

提起他大家从来都是摇头叹息，而我的名字会让他们眉头舒展。

老实说，我很讨厌他。

为什么他这么不懂事？

为什么他要让这么多长辈伤心？

为什么他要做一个坏小孩？

我记得姑姑红肿的双眼和恨铁不成刚的叹息。

也忘不了他满眼猩红，怒目圆瞪对着姑父打骂。

那几年，姑姑一家人苍老很多。

那几年，我和表哥没说过一句话。

我看出来他想疏离我，他大概也知道我表现出的冷漠。

总之，我们逢场作戏般熟练回应亲朋好友的问候，彼此间却无半分亲昵。

又过两年，听说他在外面被人骗光了钱，差点进传销。

姑姑半夜来敲我家门，哭着向爸爸求救。

那个夜晚，我恨透了这个哥哥。

后来，我去外地上学，有关他的消息越来越少，只听说他恋爱了买房了结婚了，也变得懂事了。

一个月前，我生日那天。

他给我发来一条很长很长的短信。

有几个错别字，还有几句话不通顺，却让我在南京的地铁上哭得不能自已。

他第一次叫我妹妹。

第一次跟我讲这么多年的经历。

第一次为自己的混账道歉。

第一次以大人的口吻告诉我是是非非。

第一次推心置腹透露当年对我的不满。

第一次让我觉得他不那么讨厌……

而这些第一次迟到了二十年。

他是恨我的，觉得是我偷走了他的宠爱。

如果没有我，他可能是另一种人生，或者，如果我不那么乖，他也许就不那么坏。

他讨厌我也羡慕我，他想跟我亲近又害怕被人比较，总之，他的人生因为我变得很糟。

二十一岁生日，我被告知被人恨了很多年，悲伤又意外。

可这毕竟是他一个人的战役，我无法为他的幼稚买单。

他恨过我，我恨过他，负负得正，我们打了平局，从此谁也别埋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