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生活馆里的人渐渐多起来。腊月的天气,人们都把逛街的习惯放在了下午。
我在这里做一名导购员。
我细细擦拭着这些晶莹精致的瓶瓶罐罐,快过年了,每天都能碰上一两个来办年货的亲戚或朋友,这让我心情很愉悦。
有空调风暖烘烘地漾开,馆里正播放王菲的《匆匆那年》,我笑了,这正是我喜欢的歌,天后的嗓音空灵清透,有荡涤心灵的穿透力。
三三两两的顾客在馆内悠闲地挑选着心中所爱,我两靥带笑,“请问您需要什么?”“请这边走,我立刻带您去看。”
这样的话我每天都重复很多遍,却丝毫没有厌倦。
我喜欢这份工作,看着我服务的顾客拎着大包小包乘兴而去,我颇有得色。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射进来,一室和煦。我微眯着眼睛,远远地瞧见一个人从远处走过来。
我一个恍惚 ,好似是威新,我揉了揉眼睛,使劲再看,是威!曾经刻在心上的人儿,哪能说忘就忘?他似乎比三年前成熟了不少,现在也是个大男孩了。
他身上还是那件乳白色真维斯羊毛衫,他喜欢白色,所以衣服十之八九都是白色。
他越走越近,直朝着我这边走过来。我急忙弯着腰躲到柜架后面,屏住气息,只觉手心里都是汗。
威走得很近了,我已经看到了他的鞋子上的“特步”标志,我急急地蹲下去。隔着货架,——20厘米的距离,我清楚地看到他的鞋子,果然还是白色,他说过,他只穿白色,他从不食言。
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生怕被他发现了,只希望可以立刻隐身。
……
呵,三年了。
阔大的白衬衫随风清扬,飘逸如仙。他眉目清淡,如笼着轻烟,温柔地看向我说:“我没有白马,且用白衫吧,不知你可喜欢。”
向晚,校园外高大的银杏树下,他一袭白衣,袖口卷得老高,双手插在裤兜,笑盈盈地等我,树枝上有鸟雀欢唱滴沥。待我走近,鸟雀扑棱一声飞走了,惊起漫天云霞肆意泼洒。
晚上我们偷偷约会回来,他送我在路对面,不好再送了。
我独自回家,拉开窗帘,看到他瘦削高大的身影还站在原处,直到我房间的灯光亮起来,他才敢放心地转身离开,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威的刘海有点长,他小时候额头摔破了,有缝针留下的疤。他说留起刘海,就看不见疤了。可是头发长的太快了,把眼都遮住了,他用嘴巴往上一吹,头发乱了,有细细的洗发水的香氛味道,我用力一吸,五内清新。
我替他拢了头发,认真地说:“这个洗发水的味道我喜欢,不要换哦。”
他往我脸上戳了一击:“永远不换。”
那时候真是最好的时光。
往事不堪。
“威,我们分手吧。”
他哀伤:“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躲闪着他的目光,只是说:“我喜欢上别人了。”
他痛苦地低头,好一会儿,他轻轻地说:“好,我成全你,放你走。”
此后的很多年,朱锁锁才明白,没有人像表哥爱她一半多。
我在一个夏日里,手捧亦舒的《流金岁月》,读到这句话时,愣愣的发了半天呆。
………
威在前面的货架前停住,认真搜索着什么。
有导购小姐甜丝丝的声音传来:“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呢?”
他一面继续寻找一面答:“***香氛洗发水。”
我的眼角有些酸涩,极力抬头想上,想忍住要哭的冲动。
“您稍等,我来看一看。”导购小姐姐立刻弯腰挨个拨弄,希望可以找到。
半晌,她转过头,非常抱歉的说:“先生,很遗憾,这款现在已经不生产了。”
“哦……”他语气里难掩失望,“这是我之前的女朋友最爱的一款,我只用这个。”
“哎呀!”我用手拭泪时碰到了一个靠边的琉璃瓶,忙忙伸手去接,失声喊了出来。
导购急忙过来:“琦玉,你怎么了?哎!你脸色不好,你怎么哭了……”
我尴尬地站起身:“没什么,只是眼里迷了东西。”
导购旁边,威直直地看着我,脸上说不清是悲是喜或是悲喜交集的神色。
良久,他问:“你还好吗?”
我的泪,再次汹涌而下。
两年后的冬天,我早已不做导购了,这天我又来到这家生活馆,在一排排品类繁多的婴儿奶粉旁停下,我唤丈夫来选,威走过来,齐刘海下的笑容温暖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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