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砰！！”那个青白色瓷碗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清晰的玻璃碎响。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姜橙怒气冲冲地朝父亲破声大吼。
“不是不让你去搞音乐，只不过你在学校学的是工程学，你又刚毕业出来，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找份工作糊口，闲暇时再去追寻你的爱好，明白吗？”父亲站在他的面前平静地说道，声音显得平静，只不过没有像几年前那么洪亮而有力了。
“放屁！那么多人学音乐，凭什么我就不可以？”姜橙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快蔓延到了整张脸。
“你想学音乐是吧，行，那你去。”父亲的嗓门明显提高了几个音量，手指着门口颤抖着说道。
“去就去，反正我也不想在这个家待着了。”话音刚落，姜橙用手提起摆在木椅上的双肩包和那把父亲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吉他，拔开门头也不回地就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你最好给我滚远点！不用回来了！”父亲颤抖着嘴唇朝姜橙大声吼道。
父亲站在门口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那棵梧桐树下时，父亲才落寞地转过身回到饭桌上，用颤颤巍巍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卷好了的烟抽了起来。
烟雾一点点弥漫在房子里头，正午的阳光照进屋子里，使原本有点阴暗的屋子，变得明亮起来。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一大半，房子里仅剩下那台老式电风扇缓慢转动而发出的嗡嗡响声。
等到烟都抽得差不多时，父亲才重新端起那碗吃剩了一半的米饭，他抽搐着嘴角，一口一口地把米饭往自己的嘴里塞。
姜橙买了当天下午15点整开往大连的车票，他站在车站的小便利店旁边，看着行人在车站里来来往往，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对音乐和城市的美好向往。
他喜欢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美食街，开放的艺术风格还有社会的激烈竞争，他不喜欢小乡村里的乏味、无趣与保守，整天到晚除了农家鸡就是乡间田路。
他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能够离开家乡前往大城市定居，拥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集结各路音乐伙伴共同实现梦想，听着很美好，那大概是每个年轻人的愿望吧。
02
离开家乡的第二天，姜橙身上仅剩下那473块勤工俭学挣来的钱，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熟人，更没有多少经济支撑。
他深知，要想生存下去，必须先把肚子填饱，起初姜橙是想在一些人多的广场上靠卖唱谋生，为此他还特意去买了个铁碗。
姜橙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吉他则笔直地抵在他的胸前，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竟不知如何开始自己的演唱，原来在家里和在外面，完全是不同的两回事。
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姜橙强迫自己的手去弹动着那几根琴弦。
虽说紧张得快找不着调，但，他迈出了第一步，音乐随着姜橙手指的上下摇晃而响了起来。
他能清除地感受到，站在人群当中演唱，他的声音像只绵羊在叫唤一样，细小而无力。
换句话说，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清楚地听见他唱的是什么。
在低声唱了几句后，姜橙感觉到他的眼角有一些湿润，他像个傻子一样，站在人群当中弹着吉他，没有伙伴，更没有鼓励。
当姜橙睁开眼时，他看见有一些行人是在注意着他的。
但，是不怀好意的。
有向他传来鄙夷的目光的，有斜着眼睛看他的，有看完之后捂着嘴巴在笑的，甚至有些是看完后转过头发出“滋滋”的不屑声的。
姜橙感觉自己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凌辱，这个是在那个不起眼的小乡村中从未感受到过的。
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大城市里，他那弱小的音乐梦显得微不足道，像是地上那些细微的沙粒一样。
顶着烈日唱了一个上午，姜橙嗓子像是被火烤干了一样，干得发不出声，最主要的是，没有一分钱的收入。
姜橙拖着沉重的身子和那把吉他在一个少人地下通道坐到晚上，五彩斑斓的灯光，乡村所没有的门庭若市，这之前他所喜爱的，现在却没有一点心情欣赏。
他只身看着路过的男男女女，想起前几天父亲说过的话。
“追梦不是像口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姜橙低着头在街道上行走着，劳累蔓延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原来所谓城市，就是一个喜欢把年轻人的自信心，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地方。
他在附近找了家最便宜的旅馆，对他而言，现在没有什么是比睡上一觉更加舒服的了，当他把如铁重般的身体倒进那张舒适的大床时，眼里的泪开始不自觉地往下掉，夜色朦胧，伴随着窗外传来断断续续汽车的鸣笛声，姜橙渐渐睡去了。
03
第四天，他在一家餐馆找了一份端盘子的工作，虽说工钱低了点，但幸运的是，它起码提供吃住。
不过好景不长，在工作的第二天，一次晚宴上，姜橙因为粗心送错酒，被经理当众臭骂了一顿，当时他脑子一热，和经理拌了两句嘴，最后钱没拿到，工作也丢了。
姜橙走出那家餐馆，抬头望着大连那被一层灯光覆盖着的高楼大厦，空气中有阵阵清爽的微风拍打在他的脸上。
那晚景色很美，只不过他在欣赏这片美景时的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姜橙在四处寂寥无人的街道上徘徊到凌晨三点，没有归宿，没有依靠。
透过百米外的马路，他看见货车司机还在努力工作，一些环卫工人已经拿着扫把在守卫城市的清洁。
那时他才发现，靠着一个微不足道的梦，是不能够在一座城市中生存下去的。
他捏着手上那仅够买车票的钱，一顿顿不甘、不服气的情绪冲击着他。
回去吧，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
04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20点多，身上只剩下两块零五角。
从早晨到现在，他没有吃过一丁点儿东西，以致于走起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乡村的空气依然飘荡着淡淡的乡土味，路过田间时还能听到几声连绵不断的虫叫，跟大城市比起来，农村虽说简朴，但却真诚。
姜橙在回去的路上，几个小孩看到他都会和他热情地打招呼，因为肚子饿，所以他只能以一声声轻微的嗯嗯作为回应。
走到家门口时，父亲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从山上砍来的木柴，姜橙望着父亲的背影，迟迟地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屋子里头的那张破旧的木餐桌上摆放着几样菜，房间里的灯光很灰暗，却显得温暖无比。
过了一会儿，父亲注意到门口有人，他转过身，看见姜橙站在门口时，父亲愣住了，眼睛顿时瞪大了许多。
过了几秒后，他像若无其事一样，又恢复了以往平静、稳重的男人形象，紧接着，转过身去继续收拾木柴。
“锅里还有饭，够你吃了，桌上有半只田鸡和一些豌豆儿，我刚吃饱，饭菜应该还不凉，你进去吃吧，哦对了，厨房的砂锅里还有很多热乎乎的菜汤。”
父亲的话语听起来比以前温柔了许多，仿佛前几天的事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姜橙没有说话，只身走进了家门，把东西放好后，拿起碗筷就狼吞虎咽般地狂吃起来，菜很香，田鸡肉也很嫩，只不过米饭有些湿湿的，还有点咸。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