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家访

“爸爸，十一点了你还不来，是不是又喝酒去了？”此时此刻我才想起，四年级的儿子下午放学后还没有进门呢，他妈妈没在家，我出门的时候又匆忙，忘记了给儿子留钥匙，我为“散养”的儿子感到惭愧。

5月7日早上的时候，周老师邀请我和她一起去家访，我欣然应约，因为家访的对象是小星和依依，我知道两个孩子的名字有点奇怪，为了保护孩子的隐私，我还是用了化名。

下午放学后，我带着别人的媳妇——班主任周老师，英语高老师去家访。忙碌了一下午，我已经有点低血糖反应了，幸亏周老师请我们吃饭比较及时，一碗烩面就能解决人民教师的味蕾。

走过了硬化路，走过了乡村道，七拐八弯，我们来到小星家，诺达的院子蹲着一座别墅，怎么去形容这座别墅，一时间我还真想不起来合适的词语，总觉得它很美，暂且用气派这个词吧，因为在农村能有这么一座别墅，的确也能安慰一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生。“里面只有一张床，再撒都没有”，我的一番赞叹后老人告诉我，“再撒都是闲的，只要人家娃娃好好念书，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小星的奶奶说“我常给说着呢，只要你把高中能考上，你把我脸上打两巴掌都行呢，顶嘴我都无所谓”，听了这话，我怎么说呢？心里猛然有触动，这就是隔代教育，这也是老人的心愿啊！多么的单纯，又多么朴实。

这气派的别墅不知道是小星的父母用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青春岁月换来的？小星的父母辛苦打工换来了一家老小物质的充盈，但少了对孩子的陪伴，小星很叛逆，我问小星，“你经常给父母打电话吗”？小星说：“他们把我不管，我凭什么给他们打电话呢”？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话虽然说出来了，但我知道也不能这么责怪孩子，小星物质上什么都不缺，精神上什么都没有，这话确实有点夸张，但我知道小星最缺的就是父母的陪伴，甚至是像青春期最怕的“别人家”母亲无休止的唠叨。

在我们要离开小星家的时候，奶奶告诉我们，“小星最近放学后经常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看书” 这让我们很欣慰、

此时，城市的夜空应该是华灯初上，而我们摸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我给周老师和高老师说“你看我们像不像若干年前抓计划生育的”？她们俩笑了，笑声把村里的狗惊扰了，一声狗叫惊起连环狂吠，尽管现在农村多数都是小型宠物犬，但声音还是不甘示弱，毕竟主人给它们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多时候狗吃的是火腿肠，它们的主人可能在吃剩饭。

依依的奶奶站在门口等我们，一番客套后，我们来到了客厅，茶几上摆满了水果。有芒果，葡萄，苹果，梨，橘子，新鲜油桃，新疆核桃，我在想，这是对我们家访的重视还是农村的生活水平真的提高了呢？不用说依然可以用气派形容的二层小洋楼，足以证明全面小康社会建成后农村发生的变化，这与十年前我家访学生的时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开启乡村振兴新征程，又过去一个十年，我来到这个村，又会是什么样呢？我一直在思索。

周老师说：“依依，把你的充电器给我借一下，在你家充个电，放学后走的急，手机没电了”。依依拿来了自己的充电器，周老师说：“我的手机设置的是晚上十点自动关机，现在已经关机不用充电了，把你的手机拿来吧！” 聪明的依依恍然醒悟，原来老师是来“没收”她手机的，尽管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班主任周老师在她们眼里就是一座山，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手机拿来的时候，还有余热，这余热夸张的说还烫手呢。

此时，我观察到她奶奶的眼神，仿佛有一束光，关键的问题就被周老师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临走的时候，奶奶告诉我们：“手机收了好，我和她爷爷都七十多了，在家里就看她学习，娃大了，也不敢说，万一离家出走就不得了了”。

一路走来，我们这次家访收获了价值不菲的“战利品”——3部手机，每离开一家，周老师重复着一句话，“高中考上了就取手机来”，我和她开玩笑，考不上你就把手机“贪污”吗？她说：“考不上我们三个一起 ‘贪污’”。我们很期待她们取回手机的那一刻。眼前仿佛呈现一副画面，五个孩子拿着高中录取通知书，露出八颗大白牙，理直气壮地说：“老师，手机给不给”？

清晨，我醒来很早，没敢打扰熟睡的儿子，一个人沿着秋末河边散步，走到了我把它称之为哈达铺的“人才市场”，其实准确的应该叫劳务市场，我看见戴着头巾，穿着布鞋，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在等着雇主。她们的男人去了更远的劳务市场，或许在某地也等待他们的雇主，支撑他们等待的后面就是他们的孩子，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着未来，到底是该放手还是该拿捏的稳稳呢？

（本文写于2022年5月8日清晨，这天刚好是母亲节，谨以此文献给天下的母亲，愿她们的孩子远离手机，愿天下的母亲身体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