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长安

前记

十二月初，决定出去走一走。计划更迭多次，最后决定长长一大圈的行程。路途遥远，时间紧迫，虽然是在国内，但城市之间相距较远，舟车劳顿，谈不上是度假，仍旧是辛苦的穷游。

原本做了自己一个人独行的准备，随口问了红泥和小胖哥要不要一起，都十分快速地便决定要。

于是又删删减减了一些行程，留下来几个重要的城市。

第一站是西安。

2018年十二月下旬，广州的温度像初夏一样瘆人，最高温30摄氏度。那天下午，我穿着加棉的卫衣，超厚的雪地靴，赶着地铁去和红泥和小胖哥会面，在人挤人的地铁，生生热出一身汗。

总算在进入机场后感受到了冷气，整个人舒服了一把。

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大概是无法理解一个正常人在30°高温穿雪地靴的行为，我被要求脱鞋。这一行为，直接导致小胖哥在之后的行程里，每逢要安检，就想换鞋子……

好在北边真的冷，穿靴子再正常不过，离开广州之后，再也没有在安检的时候被要求拖靴子。

当天晚上晚上十点多到的咸阳国际机场。

远机位，要坐接驳车。飞机上暖气足，从28°到2°，一小段路，我已经开始缩着脖子。

约好的接车司机电话也打进来。

在西北的夜风里，脑袋还没暖和过来，司机那满口子的儿化音，瞬间让我掉线。

迷迷糊糊地，就把“三旗子这儿的白色儿车”听成了“车场中间的白色儿车”。

……

以至于后边开始了艰难的寻车之旅，还给领教了一次西安人的暴脾气。

好在性子修炼了半年，没给呛回去。

走高速，晚上十点多，高速路上已经安静得像收摊的集市，一片黑暗。看着路牌，有指向西藏，指向西宁的标志，恍然发觉确实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进到城区。

城区的车辆仍旧不多，但是路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色的中华结和黄色的灯笼，喜庆得像南方逢年过节一般。

这就是长安啊。

沿着城墙走，十丈高的明城墙保留得十分完善，不像南京，都只剩遗址废墟。拐角经过亮着的角楼，拿起相机，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又做罢。

索性和司机聊天。

“西安的街景很美丽啊，一直都这么张灯结彩的吗？”

司机很明显不想搭理这样的话题，“就一直都这样的嘛。”十分不耐烦。

聊天卒。

入住的公寓在钟楼附近，宏府嘉会A座。

十一点到达，前台给我们留了个超级大的房间，三张双人床，空间巨大。

附近有许多生活区，拐个角便是陕西省中医院。有游摊，买早餐十分方便，是西安特色的菜盒子，鸡蛋卷饼，包子牛奶，物美价廉。

按照计划，隔日要前往华清宫和兵马俑，在市郊，距离较远，稍作整顿就休息了。

早前在马蜂窝定了个一日游。隔日六点半起床，窗外的月亮还高高挂在天际。

我们仨迷离着眼起床，无比庆幸第一天出游不用自己动脑子找路。

想着路途遥远，到车上再补眠。

不想，跟团游不是包车。

随车导游会热情介绍着西安，话里均是对西安这座城市的自豪。

这大概是我见过最有文采的导游，讲出来的每句话都带着成语，典故更是随手拈来。原本我以为是个人因素，只后来在兵马俑遇见的讲解员，亦或是随行蹭过的导游，竟发现无一不如此。

十分出色的文化素养，大概是这座城市对这里人民几千年的熏陶和沉淀。

后来在其他城市，蹭过的导游和讲解员都不曾有西安这般出彩。

1、骊山华清宫

到华清宫，是十点。阳光刚刚照出了个头。

杜牧写的《过华清宫绝句》“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令这个地方经千年仍旧晕蕴着绮丽的色彩。

只如今，也仅留下几口汤池遗址。是属于“不去后悔，去了更后悔”系列景点。

骊山其实是一座死火山，此处有温泉，富含20+矿物质，经过某些自然地理的化学反应达到了延年益寿的比例，唐代君王多在次沐浴疗伤养生。

如今温泉水已进入枯竭期，不对外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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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兵马俑

骊山景区和兵马俑隔了不到2公里，作为世界十大文化遗产之一，兵马俑的国际游客也多，讲解员十分认真地说，西安旅游只有旺季和旺旺季。

时值冬季，属淡季，人流量依旧很多。难以想象夏天，暑期旺旺季，该是怎样的人山人海。

书本上的内容着实浅薄，如蜻蜓点水般轻巧掠过。即使是中国人，要真正回到那段历史仍旧免不了要请知情者讲解。

这是跟团的意义。

进入兵马俑，换了更加专业的讲解员，一路随走随听，有太多的故事需要身临其境才能知其背后真正的艰辛。

耗费秦朝38年GDP总量的秦始皇陵，有两个澳门那么大，而我们参观了4小时有余的兵马俑博物馆仅仅是其中的三万分之一。

两千年前，在这片土地上，到底是一个怎样强盛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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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解员介绍，站在坑里的兵马俑，最低身高1.83米，神态、着装均没有相似之处。唯一相同的，是清一色的单眼皮。因为那个时候，华夏民族只有单眼皮。

这确实让人令人震惊。

3、鼓楼

夜晚的西安，像是一场灯光秀。

24号晚上，是平安夜。

这座古老的城市自盛唐以来的开放之风，到如今，盛况依旧。从郊外的兵马俑回来的路上，听闻封城了。

我们在南城门下了车，沿着南大街走回钟楼。

一路上，巨大的商铺店面，行人街道，人群熙熙攘攘，接踵比肩。大有晏子所言“张袂成阴，挥汗成雨。”

冬至那天，圣诞节前的周末，我在G市中心，也未曾感受过这样的人潮。

那种喜庆，不自觉地就让人想起千年以前的灯会与集市。

那时，从全世界纷涌而来的人群，是不是也像今日的我们拥抱全世界一样欣喜，迫不及待？

钟楼自古以来便是整座城市的中心，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如今依旧是城墙之内最高的建筑。更令我感到吃惊的是，救护车、消防车早已守护在街道周围，随时待命。

这种有人在为你居安思危，准备后路的做法，真的让人忍不住就嘴角上扬啊。

像我这种人，一遇见雷雨天气，便要开始寻思着哪里有沙子，万一不幸有人被电击，该如何最快地获取绝缘物进行初步救援……西安的消防车和救护车，一眼万年，亲切，舒服极了。

除去看兵马俑，对于秦始皇，也只有回到这个地方，才能对他有更多的认识。暴君之外，他是个伟大的政治家。

货币文字军制的统一，万里长城，郡县制的创立，中国历史上第一条高速公路——秦直道……这些，都是站在兵马俑的坑前，一一气势磅礴地重现在眼前。

我，生于闽南，长于岭南，远离政治中心。家国大义的情怀往往是由影视文学作品上传递来的。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的存在，只是最后又回归于自我的生活之中。

商贾之地，大多数的不会把关注力落在消散的历史中。

与生长环境不同，西安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在这片土地里，埋藏着繁荣昌盛的过往，是真正的天子脚下，皇城帝都。这份国家的高度与尊贵，是每一层土地都不容许有人漠视的。

即使后唐以后，这座古老的城市再不复帝都地位，但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帝王气质，走在马路上，都能感受到些许残存。

于是，这里，道路大，商场阔，人行通道宽广，招牌耀眼，连着实土建筑都比其他城市厚实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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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陕西历史博物馆

它按照时间顺序分设展馆，按蓝田古猿—半坡居民—显赫宗周—大秦帝国—大汉雄风—隋唐盛世的顺序展览去故宫（北京博物院）的时候，文物摆放相对分散，再加上博物院建筑本身——故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珍宝，文物的光芒反而降低了不少。

但陕西历史博物院不同，这大概是国内文物馆藏最集中最丰富的藏馆了。

陕西历史博物馆一共有7个展馆，两个临时展馆，两个付费展馆，三个基础馆。

我们看了五个馆，看了大概五个小时。

我素爱走博物馆和寺庙。每到一座城市都需得上这两地方走走。要知道，正常来说，博物院（馆）会按当地出土的文物种类分馆，例如青铜、陶瓷、民俗工艺、甚至自然科技等，毕竟走时间线，由文物记录历史的事情奢侈到难以想象，无以复加。

但霸气富饶的陕西历史博物馆做到了。文物。

五个小时的结果——确认过眼神，是帝都本都。

在微信搜“陕西历史博物馆讲解导览”，付费人民币9.9，也可以听到关于重要文物的讲解，虽然比在博物馆租借的讲解器讲的少，但也有一百五十多件。

看见了两件上了国家宝藏的文物，杜虎符、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另一件懿德太子墓《阙楼仪仗图壁画》在墓室壁画馆里边，因要另付300元门票，没看成。

此外在另一付费的大唐珍宝馆里看到了陕西馆的镇馆之宝——镶金兽首玛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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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力有限，文物之多与精美都无法形容。

整个华夏民族最强盛、繁荣的朝代均在此立都，文物的精美绝伦，所有现代人想象到的和想象不到的都摆在眼前了，用一整天去消化这座博物馆都不为过。

须得一提的是，陕西历史博物院的建筑和兵马俑一号坑的设计都出自同一位建筑设计师之手——梁思成的关门弟子张景秋女士。

5、永宁门

猪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西安又成为了分会场之一，许多地方都被封闭装饰，包括大小雁塔和永宁门的瓮城。

然而下午三点多，我们从博物馆出来，还是登上南城门（永宁门）。

城楼高耸宽阔，上面有租借自行车的地点，也可以乘坐电瓶车。但是我们走了一小段，十分安静地坐在城楼上吹着风。

城内的四九旧城，护城河之外的新城，在夜幕降临时分交相辉映。

千年前帝都，在千年之后落回寻常百姓家，一如命运的车轮浅浅碾过，看似是无伤大雅的痕迹，可这中间，又混杂了多少的帝王权术，难计的百姓心酸。

除去君王地，这片土地并不太适合农作物生长，除了一小点的渭河平原，或再往北走的光中平原，汉中平原，其他地方算得上是贫瘠。

遥想重农轻商的国策。看着博物馆里的馆藏，也知天子是不愁收益，更无须参与市场。立于西北，温饱才是更大的问题。

再如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似是诸多史书上记载的政策，来到这里，似乎还能找到千年前的因。

或许都城不复往昔地位，但对于普通人而言，现在西安，有着真正的踏实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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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城楼上的红灯次序亮起，映着天际是深深的墨蓝，一望无际的沉静，像看透这世间沧海桑田后的缄默。

她不言不语，但你知道，她知道得很多。

6、回民街&高家大院

回民街就是一条全国连锁小吃街，夹杂着先特色。老孙家XX，老米家XX从街头贯穿到巷尾。

我对美食没有太大的执着，又偏食得很，不爱吃肉，不会吃辣，西北的食物对我诱惑力不大，看着满大街买的泡馍，肉饼，馕，锅贴，面食，走在拥挤的人群里，权当看热闹。

停在一家店里，点了个麻酱凉面和爆肚，味道还行。就是辣，喝了一瓶芬达和老酸奶都还耳朵疼，最后还回住所煮了泡面吃……

隔日想去青龙寺。

一所久远的寺庙，保留着许多唐代建筑。许多日本的建筑都能在青龙寺看到源头，白底红柱，双檐塔楼，有双廊桥，虹桥。但是因为之前每日步行得多，脚程走不到那里去，改去了看高家大院。

一座西北样式的榜眼住宅。坐西朝东，取紫气东来之意。厚实的砖瓦墙体，双层楼，隐在回民街里边。大门相对隐蔽，门楼修饰简单，檐角沉而外伸，内敛，处处流露着朴实和实用的建筑风格。

建筑像是自然地理与人文的桥梁。要因地制宜，顺势而建，又免不了收到当地文化的影响，将意识融合进建筑之中。

古老的一砖一瓦，楼台高低，厅堂布景，长宽尺寸，榫卯屋檐，无不静默地传递着一个地区的气候地质，宗教信仰，以及集权倾向下主人家的价值导向。

安静无声又充满力量的东西，我时常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坐上一整天。

后院的戏台如今仍有营业，坐在观众席上，晒着那几日难得的微阳。

即使北方的冬季，萧瑟缺乏生机，在这大屋子里体现得淋漓尽致。屋顶上枯草顺着瓦当斜斜坠落，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点蓝。

也能听着高墙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感到莫名的心安。

喜欢旅行的人或许会有共同而相似之处。

那边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下，反而感受到无拘无束的舒适。那是一种自在的孤独，可以催生许多想象，又无需担心受影响。

谁也不认识我，我蠢一蠢又何妨？

后来，我们又拐着坑洼不平的泥土路，去了趟城隍庙。

庙宇简单，却也一如既往显着帝王家的恢弘气派。

这不算西安有名气的景点，可我例行，喜欢在有烟火气的地方，去看见这里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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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些周边

来西安的时候是从咸阳机场来的，被脾气火爆的约车师傅吐槽找错地方。离开的时候是要去西安北站坐高铁，这一次，被脾气火爆找不到人的司机直接拒单。

那几日里，听了不下5次，我们西安人脾气暴躁。

真的，比我还急。

却又忍不住为此正名。

某天晚上去吃自助餐。

吃了大概一个半钟有余。

鉴于餐厅上菜的速度比顾客吃的速度还快，我们基本没停过。

想着以前去吃自助餐店员不善的，我们仨吃到心都虚了。

终于厚着脸皮结账的时候，中年小姐姐竟然笑着说：“你们吃得太少了……”

太！少！了？

自诩为很能吃的南方胖姑娘，那一刻，瞬间被暖成了小可爱。

此外，西安的司机真的宠路人。

不管是在哪儿过马路，横过双实线，翻越铁栅栏，不看红绿灯的，只要感觉对方有即将过马路的趋势，司机会马上减缓速度，甚至停车。等待那些无理取闹的行人……

去陕西历史博物馆，我算了一下，不超过30分钟的车程，司机主动让路7次，其中有6次都是行人横着走的。我都忍不住想要发脾气了，那司机性子真的太好了，没说过一句不耐烦的话。

我到最后也没脾气了，这大概是糙汉子的铁血柔情吧。性糙，心不糙。

西安的道路十分宽敞，且笔直。棋盘格局的集市对如今城市的发展依旧产生着影响，方形辐射的城市聚落，十字路口多到怀疑人生。

从鼓楼到西安北站，40分钟有加的路程，是一条路直走到底，方向盘就不打一下的。但一共要经过凤城十二环，都是主干道，那红绿灯路口真的是……

切记，从鼓楼到西安北站，一定要坐地铁！

特别喜欢这张照片，长长的路，一起走到尽头。

结束语

为什么突然之间跑去西安？

和大多数人想的那样，历史，古都，强汉盛唐……

但又和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

既然要开始，那就从头来过吧。

期待在公众号里和你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