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二)

作者: 小皮是我 | 来源:发表于2018-04-21 00:50 被阅读13次

          别人眼中,父亲是个好人,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在我的眼中,父亲不仅仅是那样。


         

    我和父亲(二)

    童年记忆

          小时候,我和父亲在一起的记忆很有限。印象中,他总是一两个星期才出现一次,回来都会问我和妹妹想他没有,我们都说想,其实我们想的是,他每次从那个物产丰富的县带来很多好吃的。那时候的父亲,经常抽着烟,悠闲的躺在沙发上,非常惬意。而母亲,永远在忙碌。第二天,通常家里又会来很多人,让父亲带东西之类的,父亲热情的招呼着他们。第三天,父亲又出发了。

            那时候,父母亲偶尔争吵,现在想来,基本都是母亲对父亲不做家务不管家的埋怨。后来听母亲说,那时不敢和父亲吵架,不能让父亲分心。因为他太辛苦了,去另个县要走几天几夜,很多盘山路,三十多年前的路况可想而知,稍不留神就有开下山崖的危险。想想那时的“方向盘”真不好当,既要会开车,还要会修车。途中车出了故障,只能自己修。到了冬天,零下三十多度,早上要用喷火的灯解冻,车坏了就更危险,不及时修好,连人也冻伤冻坏了。那时的父亲太不易。
          小时候,我爱生病,只要发烧,父母整夜守着我。高烧不退就送医院,打巨疼的青霉素,打完我疼得站不起来,父亲就背我回家。那时的自己,趴在他背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和繁星,觉得幸福极了。


       

    我和父亲(二)

    两个世界

          我上小学后,父亲已经不开大车,当上了招待所所长,成为全县响当当的人物,有人戏称他是半个县长,春风得意。父亲不再出差了,但我们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变多。他太忙了,早出晚归,马不停蹄,干劲十足。我们要么见不着父亲,要么就是他在忙。家里时常会来很多人,谈那些工作上的事,在我们听来很烦人。招待所,搞接待很频繁,经常我们都睡了,父亲才醉醺醺的回来,还兴奋的说着,唱着,手舞足蹈,我们都很反感。那时的我们,不喜欢父亲,有时还烦他。因为我们太小,不懂父亲的忙碌,但能看到母亲的辛苦付出。母亲也是公务员,除了朝九晚五的上班,还要管我和妹妹两个孩子,再加上家里亲戚多,那几年,刚到县上工作还没成家的姨姨、舅舅、大堂哥、三堂哥、小堂哥都依次住在我家一到两年,有时同时住两人以上。母亲要管这一大家子的吃喝,还要养鸡,种菜,操持家务,每天像打仗。而这一切父亲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他的全部心思在工作,在朋友,在外面的世界。在他看来,家里没什么要他做的,一切都很好。
            一年中,父亲会认真地和我和妹妹交谈几次。一次是开学,他会教导我和妹妹:“要好好学习,要听话,要靠自己。”一次是期末,他会看我们的成绩单,看到我们得第一名,会很高兴,说:“真好,真给老爸长面子!不能骄傲自满,要继续努力!”长面子,是父亲特别在意的事。现在想来,父亲一直都在从别人那里证明自己,找到自信,他骨子里是自卑的。而我和妹妹,不知是不是为了给父亲长面子,总之学习上很自觉,很上进,成绩很好。有一次开学,父亲又像往常一样的对我说:“这学期,你就上三年级了,你要好好学习。”其实,那时我已上四年级了。父亲一直在忙碌,忙到忘记我们的年级,忘记我们的成长,忘记了家庭,忘记了生活。对比母亲的操劳,我不喜欢他。
         

    我和父亲(二)

    抗拒

          上了初中,父亲依旧很忙,好像烦心事很多,时常烦躁,父母经常吵架。而这时的我,进入青春期,渴望独立,不知怎么,特别迷恋古惑仔那样的坏男孩,经常和男孩子去旱冰场玩。我自己清楚,我只是玩,既不想学坏也不想恋爱,该学习的时候还要学习。可是父亲不这么认为,知道我出去玩了,还是和男孩一起,就会大发雷霆,说我学坏了。我当然不服,就和他顶嘴吵架,关系十分紧张。我认为他平时不顾家,没资格管我,而且不相信我。父亲也搞不懂,听话顺从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叛逆。随后又把怒火发在母亲身上,怨她没把我们管好,说这样惯着我们以后会出大事。
          听到这里,我就更生气了,为母亲感到委屈不平,母亲平常真的太辛苦太不易了。从小到大,我和母亲很亲密,无话不谈,只有她理解我,相信我,也提醒我。每每想到母亲,都会觉得很安心。那时的自己,憋着口气,走着瞧,我的学习不会落下,也不会学坏,为了母亲的信任,也为了让父亲无法指责母亲。就这样,我的成绩保持在前十,平稳度过初中。
          那几年,父母亲经常吵架。母亲长时间为家里操劳,得不到父亲的关爱,怨气越积越重。父亲工作太忙,回到家没人理解,对家越不留恋。而我,更没法和父亲交流,一说话就吵架,谁也不懂谁。烦躁时,萌生过轻生的念头,因为舍不得母亲,没走那一步。有一次,父亲打了我,竹衣架打断了,我们好几个月没说话。我怨他。


        散了

          到了高中,父亲依旧忙碌,和母亲争吵不断。高三那年,妹妹初三,父母终于无法继续生活,离婚了。母亲曾央求父亲等一等,因为这一年我们的学业太关键。父亲说,我们离我们的,她们好好学她们的嘛!我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不明白孩子的心,也许,他从来没走进我们的心里,永远自以为是的活在他的世界。

          父母的离异,是母亲多年独自承担全部家庭事务的压抑,长期得不到丈夫关心爱护的怨气,终于爆发。回想起来,父亲也很委屈,家人不理解支持他的事业,不体谅他打拼的艰辛,不欣赏他热情开朗、豪爽仗义性格,孩子们也不欢迎不亲近他。其实两个都是很好的人啊,父亲是那么乐观努力开朗幽默,母亲是那么温柔贤惠勤劳能干,母亲一切以家为中心,父亲一切以工作为中心,两人长期不沟通,不理解、不体贴,加上工作和生活压力都太大,走着走着,就这么散了。
          我和妹妹不理解父亲,早已厌倦了家里争吵的氛围,我甚至劝母亲,离了吧,好过每天吵架,我们有思想准备。那时太天真。真的离了,还是伤心,无助,本以为可以很冷漠,却时常忍不住落泪,我们就这样没有完整的家了。学习还是受了影响,考上了首府的大学,本应该更好。

            回归

            大学了,每到寒暑假,我一定要回父亲那个家,起初是要让他知道他的责任,不能不管我们,这是母亲交代的,她害怕父亲不管我们,担心我们的未来。其实妹妹一直和父亲住,直到考上大学。原以为父亲会不管我们,可没想到父亲很乐意我们到他那里,他的工作没那么忙了,事业已进入平稳期,他慢慢的开始学着关心我们,对我们很好,也负担着我们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原来,他是爱我们的啊。看得出,离了婚,他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也很后悔和懊恼,只是,和母亲是回不去了。

          大三那年,父亲再婚了,我管那个后妈叫“姨姨”。原以为后妈都很势利、很小人,假期我故意住他们家,有点挑战的意思,结果姨姨非常友善,通情达理,开朗大气。许是父亲也被这样的性格吸引吧。不久,我和妹妹被真诚感染,到现在十几年了,我们一直相处的不错。大家本质上是一类人,善良、纯朴、简单,没什么心机。对父亲而言,真是莫大的幸运了。父亲再婚后,似乎也反思了很多,变得顾家,更关心我们,甚至开始干家务了。唉,为什么不能早点明白这些,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和父亲(二)

    和解

          现在的我,结婚生子。再看父亲,因为童年的母爱缺失,父亲缺乏安全感,于他而言,控制和得到他人肯定是父亲获得内心满足的两种方式。从小缺乏安全感,让他不自信,要通过外界的认可来得到信心。从小缺少爱,所以不具备爱的能力,不知道怎样去爱别人。从小没有好的家庭环境,不知道家庭应该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在父母亲身上看到好的父母的样子,所以不会做父母。婚姻破裂后,父亲在努力的弥补,我们能感觉到。逐渐的,我在心里和父亲和解了。
            父亲老了,我们长大了。我已越来越了解父亲性格背后的原因,理解父亲的艰辛与不易,体会父亲在面临婚姻失败、孩子不理解时的挫败和沮丧,我们开始心疼父亲。父亲也是普通人啊,他能做的,能给予我们的,竭尽全力了。其实,父亲坚强、乐观、努力的品质,不都是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吗?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苛责他。一直追寻安全感和他人的肯定,他付出了很多代价,也许他不懂究竟为什么。可是父亲又何尝不是在生活的长河中不断摸索着、感悟着、向前走。每个人都在完成自己的救赎。


         

    我和父亲(二)

            现在父亲退休了,我们能做的,是尽可能多的陪伴他,用行为影响他,让他放下那些个凡尘琐事,开始崭新的晚年生活。我想,智慧乐观如父亲,值得拥有幸福安详的晚年。
            引用网上的话:没有谁的人生能被片刻定义,也没有谁的生活可以被片面解读。以人生为观察对象,需要追溯全程;以生活为写作素材,就要还原全貌。
            凡尘中,平凡的我们,都在书写着属于我们的不平凡的人生故事。我和父亲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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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彭妮PennyP:真的写的很好。尤其后半段的和解。有生活智慧的人才有这样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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