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苍穹,满屋的面包香

作者: 漆芳 | 来源:发表于2022-01-03 00:52 被阅读0次

      翟志刚用东北话谈着他出舱的感受:我顺着脚底看了一下,我的天啊,深不见底啊!一看这飞船,也是悬空的……一看地球,在天上,悬着,无依无靠啊!看着地球都不安全,怕地球都飘跑了……

      想着他的感受,体会着我的感受。有一种一切皆空的虚无感,我们的生活何不如此?我们的存在何不如此?刚刚逝去的2021何不如此?不过是缘起性空,从远远的地方缥缈而来,又梦幻般的消散而去罢了。

      2021年,让我感受最深切的一句话是:故乡容不下肉身,他乡安放不了灵魂。

      这一年总会无端端地想起那个,我所出生又让我长到18岁的那个地方。想起那里的人,那里的景,以及发生在那里的故事。

      黑色的繁星闪烁的星空和静谧的风;烈日下尘土飞扬的路上,一辆童车,两个孩子的长途跋涉;高高的木梯和晒着沙枣、玉米、哈密瓜干的,可以跑来跑去、跳上跳下的房顶;操场尽头高高的秋千架和围墙外的那条马路;高过头顶的自行车的前杠和后座和那清脆的铃铛声;绿色的阿童木雨鞋和芥末味的凉皮;木工房里沁入心田的刨花味儿,电工房里的汽油味儿、硫酸味儿,大食堂刚刚蒸好的馍馍的香味儿和青椒炒肉的香味儿。

      还有,小树林里厚厚的落叶、土块缝底下的蛐蛐、红色的大蜻蜓、细小的水蜻蜓,苇子芯儿做的咪咪笛,苇子叶编成的小粽子和小船儿。还有脖子上挂着铁哨子手里拎着玻璃的大蛐蛐罐的幼儿园阿姨和用28自行车驮着白色棉被包裹着木箱子的冰棍儿爷爷。

      悠长又悠长的,弥漫着甜甜的沙枣花香的岁月里,是无比善良温暖的人,是可以治愈我一生的童年。只有我记得,只有我懂得的一切。在岁月的冲洗后越来越清晰见底,仿佛又涂上了一层美丽的玫瑰金色。

      就是今年,常常莫名的,特别想要回到那里,一个人回到那里,安安静静的住段时间。一个人买菜,做饭,吃饭,一个人睡觉,起床,和谁也不联系,只和许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作伴。真的这样想,不只一次的这样想,直到妈妈告诉我,家里的房子卖掉了,以后都不会再在那里住了。心里一下像是缺了一块儿一样。

      一切都变成了,灰色背景中的影子:惨败的院落里,杂草丛生的房门前的破木椅,碳房灶台前散架的竹编藤椅,我的暗红色光滑的写字台,只有树梢上一颗红色的果子在闪着光。像是飘散了,却又时时萦绕;又或者是变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乡愁,成了一段独属于我的记忆,但却成了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成长到了18岁,这份记忆大概会伴着她一生。这此后走过了岁月,经历了许多事,使她有能力消化它,理解它,它便成了她灵魂深处最温柔也最有力量的精神故乡。于是,就会不自觉的时时回望着那里,或甜蜜,或悲伤,或深情,或失意。

      生命原本虚无缥缈,但只因有了这份回忆、这个精神的故乡,也许就有了那么一点点根脉。

      2021年,最让我深受启发的是阳明先生的思想历程。

      一生命途多舛,经历了无数磨难的阳明先生,在临死前留下八个大字: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内心之中一片光明,一片坦荡,止于至善,何等通透,何其灿烂!

      王阳明主张凡事于心上求,于事上练。正所谓: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行合一才是最高境界。

      说来容易做来难,所谓能读书,爱静思都是微不足道的,并不能如何。就像是一次我读《歌德谈话录》颇有心得,于是给儿子说,这本书如何好,里面的语言如何有道理……儿子只一句道破玄机:那又怎么样,你又不会改变。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语戳中脊梁骨!

      看书又怎样?懂得了道理又怎样?遇到了事仍然是老样子,等于没有读书啊!

    人要学会反观自己洞悉本心,但关键是行胜于言,在做事中磨练自己的心性,真正的境界应该是体现在做事上。在做事时感受自己,体会自己与世界的联系,即使是再不好的事情,也是历练自己的过程,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讨厌它就是讨厌自己。辜负它就是虚度了自己。

    生命原本虚无不定,但若能抓住这生命中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生命或许就有了一点些许的依靠吧。

      2021年,让我念叨最多,也最为认同的一句话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这句话,对学生说,对身边的人说,也对自己说。针对学习,也针对做人做事。真诚地面对自己,做有意义的事情,而非是有利可图的事情;踏实的过好当下,做问心无愧的事情,而不是假意迎合的事情。正如纪伯伦所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寻找爱情,只是去爱;你不再渴望成功,只是去做;你不再追求空泛的成长,只是开始修养自己的性情。你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这个世间我只来一趟。活着,就要有自己真实的感受,因为,当我自以为自己认为,相信,知道的时候,我其实是跟他人是一样的。但我感受到的那一刻,我便不是别人,我就是我自己。所以不必企图欺骗什么,企图钻营什么。但行好事,如果结果好,那就欣然前往;如果结果不好,那也欣然接受,能够自恰就好。

      生命原本虚无脆弱,但若能不问前程,但行好事,真实的感受生活,那么也许你我便是真实存在的。

      2021年,每周日下午固定不变的是,弥漫开来的面包香味儿,很治愈,让我心神安定。很多年前看张小娴的小说——面包树三部曲的时候,人物情节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其中的主人公说她人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街角开一家面包房,每天闻到面包的味道就会觉得幸福。于我而言,满屋的烤面包的味道,或许就是那无尽苍穹之中专属于我的小小世界吧……

      2022,已来!

      如果不满怀希望,那么满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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