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一场下不完的雪,总要有几个熬不过去的人,总要有西北风把羊群吹迷了路,总要有人醉倒在路边,冬天才能过去。”
(一)
如果说生命是一场无尽地计时长跑,陆临江大概在那场严寒中桎梏了很多个年头。
因为心里总有个人过不去,时间长了,他想,算了吧,他没有非要她成为过去,比起过去,他更看中未来。
“你过得好吗?”
随着尾音上扬,大片的干啼大片的潮气扑鼻而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又像极了旧式唱片机里的海浪声,胃里的酸水风起云涌着,眼前似乎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脚下有着泥土的湿气,不远处是沼泽地,他好像是山间的行人,动了动喉咙想发出寻找同伴的哀嚎,却是发不出半点儿声音的。
“你过得好吗?”
三百六十四,差一天刚好五年。她怎么也不问问他过得好不好,有几次他从梦中醒来,开始相信在某一个平行世界里,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不时上下打量,带着几分晦涩不明的情绪,轻蹙着眉头,看着他欲言又止,几个循环下来,气鼓鼓的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在气他。
有人说,陆临江是个偏执的混蛋。在那几年里,无数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儿,将他照顾周到,使他成为了一个索求无度的稚童,陆临江的每一个表情她都悉数如珍,他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只回了他两个字,心疼。
她是第一个说心疼临江的人。这样一个人,陆临江居然蠢到相信她会伤害他,他居然因为她的无心之过而推开她。甚至对她恶语相加,陆临江用来回报她的心疼的就是那么几个字,恶心。
“你真让我恶心。”他说。
他甚至能感觉到面前的女孩儿有多么的弱不禁风,他忽然就恨透了夜里的凉风。可此时她就那么倔强地,眼巴巴的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表情由刚开始目光锋利,直到看到他不含有一丝情感的面容时,才愈发的没底气,最后索性垂下了脑袋。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他又雪上加霜。
她抬头看了看他。“你真的相信......可是我没有。”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陶知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强忍着小腹的胀痛,再一抬头,觉得眼前有好几个陆临江,她伸了伸手试图摆脱那些幻影。
“别碰我。”他嫌恶的拍开她的手,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颤了一下。
“该死的。”她有那么冷吗?什么鬼天气。他低咒。
陶知夏显然是想歪了。“临江.......我疼。”
他这才注意到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因疼痛而拧巴成一团,却依旧不失好看。
陆临江低头看了看时间,这才接话。“我通知过你室友了,她们大概.......”言语间看到了不远处的花草丛晃动的幅度与风向有失偏颇,轻咳着纠正。“她们已经到了。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陶知夏换了个站立姿势,试图找到一个着力点。她勉强的笑了笑。“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眼了。”
她语气里的卑微让他恍惚间有些怔忡,一个晚上,他终于不忍心再看她,抬腿准备走人。
“临江......陆临江。”她犹豫着叫他。
“还有什么事?”他顿了顿,没有回头。
“你嗓子不太好,记得多喝水,我那时候不是每天都有.......”说着说着,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自嘲的笑笑。“没事了,我是说你.......”
不等她说完,他就已经步若流星,走了好远。
“照顾好自己。”她也是对着自己说的。
后来,她竟就真的听话,没再出现在他面前过。事实上,临近高考的最后几个月,陶知夏都没去学校。一方面是从小带她的姥姥得了重病,陶知夏是个孝顺的孩子,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照料着。另一方面,她不敢再见陆临江了,她怕他的一个眼神,让她比被凌迟还难受。她更怕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她,让她无地自容。
所以当陶知夏她姥姥的事情几经周折传到他耳朵里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还是陆临江无意间听到的。他气急败坏的冲上去揪住那几个男同学的衣领问了个所以然,转而暴跳如雷的摔门而去。
于是某日,陶知夏在自家门口的信箱里,收到了一笔巨款,上面歪七扭八的写着几个字,什么也没说清,只说是给她周转用。陶知夏扯着脚丫都能想到这么没谱的“借款”,也不表明要她什么时候还,是出自谁的手笔。
陆临江的字体很秀气,即便是他碍于之前的事情,故意写的别别扭扭,她也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想了想,陶知夏跑回房间又重新找出来个信封。
几天后,她托宋磊还给了他。
天知道陆临江收了回信有多开心,他接过手来,摸了摸厚度,脸色沉了几分,没关系,他想,说不定她写了什么话给他。他又十分耐心地拆开信封,翻来翻去也没看到信,他脸色又沉了几分,不耐烦的将信封倒过来,这回他是结实确定,她什么都不要,也没有话要带给他。陆临江盯着宋磊,盯的他发怵。
“她什么都没说,只说让我把这个给你。”
陆临江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继而不再搭理他。他为了借钱给她,甚至答应了家里报考医学院。她呢?不识好人心。
“陆临江,你又怪得了谁呢.......”许久,他轻喃。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遭报应,只是没想到报应来的那么快,痛打不在他身上,却打到他心里。一个平静的午后,陶知夏的姥姥过世了。
之后,再没人见过陶知夏。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清楚的知道,那个叫做陶知夏的,每天在他什么叽叽喳喳个不停地女孩子,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彻底从他世界里消失了。
他才真正明白。任世间风景千般万般,熙攘过后,字里行间,人我两忘。大抵是怎么样一种心境。
关于陶知夏的传言一时之间如火如荼,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根本没参加高考,有人说她考了一所普通的大学,有人说她高中毕业就嫁人了,还有人说她被父母接走了。
陆临江得出的结论就是,通通放屁。陶知夏是什么人?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是粘人的狗皮膏药,一旦认准个理儿,她能把南墙坐穿。只是他不知道,在陶知夏的世界里,姥姥就是全部。
陆临江因为发烧,做了个很长的梦,醒来后他起身倒了杯水,后又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一个好看的信封,上面写着,收件人,陆临江。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他特别喜欢她的字,尤其是她写的临江,他曾经有刻意学过,奈何怎么都不及她。
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五年了。
她从他的世界脱轨,已经五年了。
(二)
传闻有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结尾,花猫仙子回到天宫之后,被除去了千年道行,恢复原形,又用以极刑,最后被锤击而死。
马林最终没有找到她,但是马林找到了花猫仙子留下的诗,顺着那首诗,他找到了猫耳山。
像不像你我,五年前被你一锤定音。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顺着我给你的信,来找我?
你误会我,责怪我,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怪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来看看我?
现在社会上爱心人士多,每年都有志愿者来临江,市里的福利院啊,是越做越好。归根究底,市里的这家福利院,一年前来的那批刚大学毕业的年轻老师功不可没。
要说刚毕业的学生,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背井离乡的跑到这个小地方来任教。一来还来了一波儿,院长高兴的就差放鞭炮了。这眼看任期要到了,这批老师就要回去了,大家都舍不得。
“老师,你能不能不要死啊?”其中一个小女孩儿揪着一名年轻女教师的裙摆,皱着小脸儿问。
稚嫩的声音让女教师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她微微屈身,到跟小女孩儿同样的身高,才蹲下来轻轻刮了一下小女孩儿的鼻子。“谁跟你说老师要死了?”
“可是,我听见奶奶说,你跟敏敏老师,你们都要走了。”
院长是个慈爱的老妇人,据说几年前的一场悲剧,让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年来,福利院的大大小小都事无巨细,跟孩子们也没有一点儿距离,从来都让孩子们唤她一声奶奶。
“是老师的任教时间是快要满一年了。”
“那老师,你不要走好不好?”
女教师耐心的解释道,“芊芊,你是大姐姐,你喜欢院里的孩子们吗?”
女孩儿点点头。
“老师也喜欢。芊芊,你知道吗?世界上还有很多像这样的弟弟妹妹,她们还在等着老师们去帮助她们,芊芊,你希望老师去帮助她们吗?”
芊芊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摇头点头都不是,最后干脆咬着牙哭了起来。
女教师把她揽入怀里,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芊芊,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善良的孩子,都懂得为他人考虑。”
许久,女教师听到了怀里的声音。“那老师呢?老师是不是要去找照片里的那个叔叔?”
闻言,女教师一震,像是想起来什么,摇了摇头,又想起来怀里的人看不到。不禁苦笑着想,原来仅仅是想起,都是会乱了阵脚的。“老师不会去找叔叔的。”
许是等的时间太长,又或是哭的乏了,怀里的小女孩儿已经昏昏欲睡,女教师抱着她起身走去了公寓。
她不会去找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她抬眸,隐约还能看到天那边似只猫耳的峰角。不自觉的唤了声。“.......临江。”
思绪已经飘远。那时候她还没有大学毕业,本来有个本地的就业机会,可她偶然间路过学校的宣传栏,看见有关于临江的活动,大概有七八个像她这样的大学生举办的公益活动,任教时间是一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盯着传单愣神好久,鬼使神差的记了咨询电话,报名,一气呵成。
来这里的很多人都崇尚舍己为人,其实她没有那么伟大的想法,她存了很多私心的。
可是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去扑了一场空,是巨大的徒劳。就像是还愿一样。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上路了。在这个叫做临江的地方,可谓是用尽了温柔。
“唉。”她摇了摇头。这些年,其实她还是有偷偷联系过他的,在一次夜深人静后,拨出那个熟稔于心的号码。只是还没有等到他接通,她就已经脸红心跳的按了电话,握着手机在心口,心尖上泛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对方没有回电。不是不遗憾,只是始终想不明白,高中时期就喜欢上的人,要怎么尝试去忘记。
他是她的马林,她却不是他的花猫仙子。
知夏姥姥刚去世的那几天里,她茶饭不思,就那么在满是回忆的房里坐了整整一天,她爸爸来接她的时候,小丫头倔的怎么也不肯跟他走。陶叔用了很长时间劝导女儿,有一天晚上陶知夏从外面回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都是雨水,陶爸爸心疼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眼里竟有道不尽的绝望。也是那一天之后的第二天,陶知夏答应了和他回家。
从此音讯全无,仿佛世界上再没有个陶知夏。
我希望你记得我,记得我,也最好记得你曾对我有过的深深的误解,记得你言语间的恶狠狠和对我肆意的伤害,满是悔意的抱着歉疚。
然后一辈子都东躲西藏,再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希望你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我于你的情意深重,在没有我的任何的地方,轻易的得到幸福。
像我问你,昨天午饭吃什么了?
你永远顽劣,永远抓耳挠腮的想不起来。
(三)
烈日当头。
湖面有几朵涟漪。
不远处的草坪上有蹒跚学步的孩子,身侧还跟着一位花甲老人。
孩子有些顽劣的做了个假动作,其实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那份刻意,老人大抵是关心则乱,立马伸出手将她托了个满怀。
几乎是下一秒,孩子极高兴地从老人怀里跳出来,有些好笑的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还不停嘟囔着,“姥姥笨,笨姥姥!”
老人这才有所察觉,嘴里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上一句。“哎呦呦,哎呦呦,你这孩子。”
嘴里说着,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的责怪之意。
孩子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噘着小嘴上前扯扯老人家的袖子,老人家将脸扭到了一旁,不作应答。孩子又不死心的跟着老人家的目光跑来跑去,几个来回下来,老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那时候的天空是什么颜色,小孩儿没能记住,日后若是有相同的颜色出现在画里,纸张上。
总免不了用彩虹以灌溉。
“姥姥。”她轻喃。
这才醒来。
任凭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对她而言,等在身边的不过三百六十五天里一个寻常的早上。
眼下五月的石榴红似火,却怎么也烧不到她心里去。
看了看时间,她答应好了要去看他打篮球。
看他打篮球,三十二小时前,这还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一旁的电话响起,陶知夏实在想不通,这个时间有谁会给她来电话,有些头痛地起身,按接听键的手指越发用力,像是在责备那头不合时宜的来电。
然而不等她“问候”对方,对方的声音已然劈头盖脸的先行而来。“你发消息跟我说重逢?重逢是什么意思?你和陆混蛋见面了?你有没有一巴掌拍到他脸上暴打他一顿解气?有没有让他下不来台?有没有……”
“先停停。付小姐,很遗憾的告诉你,除了我们见面这个消息以外,你天马行空的情景假设均不符实。”
她听到那头低咒了一声。“所以真实的情况是你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了瓶酒,举杯欢庆重逢,以表衷情,酩酊大醉之际给我来了条信息企图让我安慰你求而不得,舍而不能?还是恭喜你.......”
“都不是!”也许是她握着电话的手太过用力,也许是因为她的话像是把她脱光了扔到太阳底下一样,让她畏手畏脚,让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七上八下,她不得不颤抖着声音打断她,以至于她的音调听上去竟有些破音,像是飘零的叶子被突如其来的飓风打了个碎,来不及复原,就落了一地的残骸。
那头一顿。“知夏,谁比谁清醒?你别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一报还一报,他的报应只不过是还在路上。”
良久,陶知夏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又或者两者皆有。“我不会吃回头草的。”
挂了电话之后,陶知夏看了看时间,眼珠子一转儿,她是说了不吃回头草,可她说的是以后的事儿了,回头草吃不得是千真万确,但是不是现在。至于现在嘛,该吃还是要吃,以后付思琪要是再跟她掰扯这个问题,她就一概用饥不择食搪塞她。
敲定主意以后,陶知夏也没有冒冒失失出门,她腾出时间捯饬完自己才出门。
很早以前,陶知夏就曾立志,睡完天睡完地,一定要在夜黑风高之时,风风火火的睡了自己喜欢的人。
知夏不才,小有所成,天地都睡了,唯有此一条,迟迟不上道儿。早年是吃了陆临江的亏,致使她恋爱“无能”,没想到机会跟她饶了一圈,又飞回来找她了,她再不知道把握,那就真注孤生了。
以前她追陆临江的时候,付思琪就不止一次的问她,“陶知夏你都是没有尊严的吗?”
她有啊,她被拒绝了也会痛,到破口大骂,到化悲愤为食欲。
她再没心没肺,再大大咧咧的笑,骨子里也是个小女生,有她的娇气和骄傲。
陶知夏越想越觉得委屈,又不甘心哭鼻子,倔强地嘟嘟嘴。她怕是疯了,才会在这里等他。
“陶知夏,你来了啊。”
陶知夏甚至来不及调整好表情,顶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就回头,死死盯着声音的源头。
他还是他。
“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你也很久没有回来过一中了吧......”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妥,思来想去,最后补充了句。“不对,你没想过要回来吧?”
陶知夏看看他,又看看远处,就在陆临江准备打破沉默时,却抢先他。“以前的事儿,我都忘了。”
没想过她会回复,陆临江一时语塞。随即条件反射的拍拍她的头,两个人皆是愣然。
他以前就有这个习惯,仗着自己个子比她高就拿她的脑袋不当脑袋,没事干就揉揉拍拍,她虽然每次都脸红脖子粗的踮脚,扯他的衣领,其实都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
她记得大学里有一次舍友缠着她说完荤段子后,没皮没脸的贴上来问她,“你最喜欢什么样的身体接触啊?”
“我最喜欢他从后面抱着我。”李夏梦说。
“哈哈,我喜欢接吻。”付思琪接着答。
“我也喜欢接吻。知夏,你呢?”
当时她明明是在做习题,也不知是怎么了,下意识就回答。“摸头,拍头,揉头。”
因为这件事,她还被舍友追着说纯情,说了半个学期。
“陆临江。”要不是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要不是她再次开口叫他,她都不会警觉,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开始陌生的?
“嗯?”
听着那边好像也走神了,陶知夏舒了口气。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我没你那么狠心。我今天过来就是一种错误,我必须要做点儿什么制止这种恶性循环,有些事情就在那里就好,我根本不该去碰,一中的一切我都没有忘记,你现在笑话看的也够多了,何必要把我搞得更难堪?”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到无法忽视,恶狠狠地敲在她心上。她其实有偷偷去看他的表情,结果想当然,他一脸的苦大仇深。
事实上无论他表现的多么一往情深深几许,都不会有她深。更何况,他一直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这一点儿,她从没失望过。
只不过她现在相信了。回头草是外包装好看的屎味儿的糖。
此刻她有很多无厘头的想法凭空窜上头,就比如她希望自己的手上有一台变声器,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大奸大恶,面目可憎的混蛋,好让她在心底跟自己说一句。
去他妈的初恋。
其实算不上托盘而出。
她还要说。
一中的一切她都没有忘记,一中的一切,欢愉的错愕的振奋的失望的不快的流血流泪的,通通被打了个标记,密封起来。
而关于那里的记忆,其实只有三个字--陆临江。
这春秋大梦她做了,就要做彻底,半途而废算什么本事?像付思琪说的一样,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或许也是另一种幸福。
所以,你好,陆临江。
再见,陆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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