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树无人花自落

宜阳城下草萋萋，

涧水东流复向西。

芳树无人花自落，

春山一路鸟空啼。

——《春行即兴》唐.李华

虽是晚春，但南方的晚春分明是盛夏了。春光易逝，平时工作忙碌，今日一家人都得闲，于是决定去镜山游玩一番。起早开车一小时就到达位于溪林镇的镜山，把车停好，去镇子的老街上吃一碗牛肉面，相较于市区的面馆，这里的牛肉面不仅价钱低廉，而且份量大，牛肉劲道，味道鲜美。早饭吃完后就前往景区门口，虽是疫情期间，景区入口依然排起了小小的长龙。

想起三年前和好友一起来这里玩耍。好友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直接带我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进入景区。那个经历到现在趣味盎然。其实票价很低，看着身旁两个天真调皮的孩子，很想给他们一种不一样的经历，所以我们商议后决定走野路入山。只是我完全记不清当年好友带我入山的路在哪里，于是我们尝试另辟蹊径。

我们沿着山脚向右前行走了十分钟左右，看到大山脚下一家住户，一位老婆婆在院子中洒扫，我们上前打招呼说明原因，老婆婆爽快地告诉我们，沿着老屋后面的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摸索着就可以进入景区了。我们欢呼雀跃，开始了我们的探险之旅。

来到这个城市九年了吧，这里的乡间小路跟北方故乡村庄相比完全不同，说是路，其实都是村人用锄头挖凿的小台阶，仅容一人通过。如遇雨天路滑无法通行，但还好这几日天气晴朗，且两个孩子已经走过很多次山路了，已轻车熟路。我们开开心心地沿着小路向前出发。

路的两边或山坡或鱼塘，树木茂盛、杂草丛生、阳光炽烈，山谷静谧，只听见林中的鸟叫和我们的脚步声。

五月是个美好的季节，山中的颗颗枇杷成熟了，大片大片的栀子花开得恣意荡漾，温润的石榴花朵朵绯红，枝枝三角梅热情似火，杂草丛中蒲公英的白色绒球摇摇欲飘，蝴蝶们翩跹起舞。

我们走累了，就坐在池塘旁垂柳下，吃采摘的枇杷，酸甜可口。两个孩童嬉笑追逐，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吹蒲公英，这一切都充满我童年的记忆，我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如所有的孩童般纯真活跃好奇探索。

不会儿他们把采摘的栀子花、绣球花、三角梅、石榴花和其它野花做成花束送给我，我欢喜收下，花香袭人，沁人心脾。小姑娘爱美，我们俩各自把栀子花别在发间，栀子花花香持久、芳香四溢，每每闻之，使人迷醉，无限情愫涌入心间。

休息后我们又起身出发向前，越往前越是镜山深处，更清幽更寂静。这座山只有我们四个人，更觉得曲径通幽。

再往深处走小姑娘惊呼：“妈妈地上全是白色花瓣呀！”我望眼看去，前面的山路密密麻麻全是白色花瓣，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因为山路偏僻没有行人，所以真不忍心去踩踏。我们止了脚步，把花瓣拾起放在手掌间，白色的花瓣，鹅黄色的花蕊，花朵比玉兰花较小，花香淡雅。

这是一种什么花啊，竟似曾相识。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它们是从哪里落下来的？我本能地向上抬起头，那一幕终生难忘，那是一棵多么笔直高大的树木，参天入云，树枝上开满了白色花朵，山风拂面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就止不住流了出来。这分明是我梦中遇见过的花树，它出现在梦中，它站在深山中、它站在悬崖边，它巍然不语，它缄默无言。微风吹过，白色花瓣随风飘下。

正如此时此刻，那么多那么多的花瓣落下，落在山路上、杂草里、小河中。落在我的头发上、衣服上。落在我白色的梦里，落在我白色的生命里。

是的。我分明见过，却不知它的名字。“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我梦里的树，现在我们两两相望，我走过去拥抱着它，抚摸着它身上的纹路，想，它站在这里等了我多少岁月。

这是一种多少神奇的际遇，如果不是误入桃花林，又怎会与它相遇，又怎会生出缠绵悱恻之感。世间种种不可言说，不由言说，只可用心灵去体会，用生命去体证。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似久别重逢，道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然后再相隔天涯。

继续往深处走，白色花的树愈来愈多，白色花瓣走上去软绵绵的，我们仿佛走在雪地上，亦像走在云端。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水流声，原来是一处细小的山泉，我们洗手洗脸，捧山泉水一饮而下，泉水清冽，沁人心脾。再穿过一片石头堆，我们发现里景区的防护网，从防护网缺口处终于进入了镜山景区，再走几十米就走到了主台阶，游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我们身上全是泥土杂草，满脸汗水，但是我们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那一刻发自内心的愉悦开心，幸福满足。

后来我们登到了山顶，在山顶寺庙前的扶栏旁，登高望远，溪林镇风光尽收眼底。山风吹来。那一刻，我们相对一笑，仿佛时光停了下来，什么烦恼忧愁统统抛却，只觉岁月静好，佳期如梦，柔情似水。

                          记于2020年5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