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妈妈可能都是这样

          每个周末，我都会和我妈视频聊天。如果不找我妈要钱，我常常埋着头，拿支笔在白纸上乱写乱画。然后找个理由，诸如要洗澡了、要睡觉了之类，草草结束聊天。我想着反正每周都会聊，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上个周末，照常聊天。我埋着头拿了一支笔在白纸上乱写。突然，我妈说她火锅店里面当服务员去了。我惊讶得不敢相信，以为她在开玩笑。倒不是瞧不起服务员这个工作，只是我妈不见得能受这个苦。然后她十分委屈地说被厨师长骂了，因为工作了几天始终不记得每一种菜对应的盘子。             这件事放在我上大学之前，我一定暗自偷笑，谁让她自找苦吃呢。但是那时我的心里一阵翻涌，故作镇定的问她为什么要去火锅店工作。

         “我要给你存钱啊”，我妈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你老妈又没上过学，出了这种工作还能干嘛？”

         “这个工作能挣什么钱啊？又累又受气。”

         “说到受气，昨天我朋友听到我去当服务员，满脸震惊，说我竟然肯做这种工作。”我妈显然是受了刺激，“他们说我的时候，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算了，妈，莫做了。你还能受这种气啊。你这样又挣不了多少钱。”

         “能挣一点是一点嘛，我再挣两年，你去留学的时候就差不了多少了。”

         听完我妈的解释，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没钱就去贷款嘛，不然找三姨，四姨借一点嘛，我以后还。”

          我妈莫不做声，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反正我还能挣一两年嘛，我给你三姨说了，你三姨一口就答应了。她说她存的钱反正是给你小妹妹当学费用的，你去留学的时候小妹妹还用不上。”

           以前开玩笑说要去留学的时候，我妈一脸嫌弃，嚷嚷着不会给我钱，让我自己挣钱去。我总是笑嘻嘻的回避，那时我开玩笑的嘛。

           最终下定决心要去留学的时候是大二上学期。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告诉父母。真正告诉父母的时候是大二下学期。因为时间紧迫，决定去德国留学的时候，马上就去咨询了德语补习班，如果暑假一直上课，大四可能参加德福考试。我就是那种做了决定，立即就行动的人。

           我一边告诉我妈时间紧迫，再不学就来不及了；一边担心家里暂时拿不出钱。按照我们家的情况，一般是没有存款的。我妈让我考虑清楚，我像个小孩找妈妈要玩具发誓保证会爱护玩具一样，给我妈保证认真学，一定出国。老妈立马把钱汇给了我。有一天我问起钱的事，我妈说房租和饭店分的钱，全部给我了。

           当时我妈和别人搭伙经营着一家饭店，后来生意不好，转让给了别的人。我德语补习班交的钱一部分来自于此。

           前后不过十天，一个饭店老板跑到火锅店去给别人打工，不要说我妈的朋友，就连我这个儿子都惊讶不已。

           我没上大学之前，我妈过着悠闲安逸的生活:每天没事打打麻将，准点回家做饭，晚上约上我小姨或其他亲朋好友出去散散步。在我的记忆里，我妈至少当了十年全职太太。

          我上大学是我妈开始转变的时间节点。

         “怎么突然就想起了要工作了呢？我们家困难到这种地步了吗?”我问我妈。

         “没有啊，我想给你存点钱嘛。以后你结婚的时候你老妈也只能拿点钱给你，帮不了你多少。”

         “我又没找你要，再说了以后没钱我可以不结婚的啊。”我开着玩笑说，“你可以把房子卖了，钱多省事。”

          我妈一脸严肃，好像我说了什么触碰了她底线的话，“房子我不得卖，我给你留着。三楼给你，五楼给你弟弟，六楼我和你爸爸住。你龟儿子要是不结婚，现在就可以从我们家滚出去了。”

          我吓得迅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一句都不敢多说。

          工作就工作吧，至少是个饭店老板，我心想着。可是饭店刚打发给别人，钱刚到手，就被我要走了。用我妈的原话说：“你要把你老妈榨干啊。”

          我这一辈子预料不到，我妈会因为要给我存点钱，肯去火锅店当服务员，劝都劝不住。

          世间的妈妈可能都是这样吧，只是，妈，我该怎么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