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
不出多时,水面波澜迭起,动静一阵紧似一阵。
“嘿,他们在水里搞什么名堂?”花问隆一不得参战,二不得水中之情,不由又躁又怒,道:“他奶奶的,那二怪鬼缠身似的,怎地哪儿都有他俩的影子?”
“娘的,怎地哪儿都是这几人的影子?”秃得怪落入水中后,心下兀自气恼。
方才与望初等人二度撞面后,二怪继续行路,路上蓦地见一群尼姑正由远及近地走来,色老怪脚步忽停。秃得怪与他相处日久,看出老怪已相中那秀美绝俗的尼姑,问老怪为何不直取所爱,老怪却愁眉苦脸,说那为首的尼姑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妙观师太,取之谈何容易。可色老怪取之虽难,弃之却也可惜,恋恋不舍之下,只得同秃得怪远远跟随。待得众尼姑走进茶楼,色老怪忽然计上心来,向秃得怪言述他的调虎离山之策。秃得怪拍手叫好,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他本怕自己戒色以后,与老怪难以共志,关系就此疏远,听得老怪的计策,心想自己虽已戒色,却仍可与老怪共谋一事。可哪承想,望初等人不仅逼得他永绝色念,此刻又来阻他成全老怪之欲,岂不欺人太甚?
言念及此,秃得怪戾气斗生,一手仍是死死锁住那尼姑,一手却拔剑而出,对望初怒目而视。
望初见状,不由心中一凛:“他想在水中取我性命么?”却见秃得怪一手挟人,一手却持剑而来,心道:“此人双手皆为所占,游移岂不困难?”正讶异间,却见秃得怪剑已刺来,当即拔剑而出,挡下秃得怪一刺。
望初暗道:“此人游移不便,正可乘隙而入。”当下左手划动,待要错身秃得怪左侧,攻他难以周全之处。正划行间,不料秃得怪嘴角一扬,身形陡转,挥剑向望初削去。
这一着奇峰突起,大出望初所料,情急之下,望初当即应变,斜剑向秃得怪右臂指去,秃得怪只消继续削去,右臂便先撞中望初的长剑,秃得怪心中暗骂一声,便即止剑不前。
望初避过一劫,其时却无心庆幸,只是惊疑不定:“他的身体怎会没来由的,竟忽然自行移转?”蓦然心念电闪:“曾听闻江湖上有一门水行功夫,只需凭意念催动内力,便可依念于水中驭体而游,莫非他……”言念及此,却见秃得怪又自移转身形,长剑向自己刺来。
望初忙挡下这一剑。秃得怪一剑不中,二剑又至,望初再勉力挡格。二人一时之间,便形成秃得怪连连咬攻,望初疲于守卫之势,只是二人水中相斗,动作自不免慢了些,倒似练功拆招。望初心中雪亮,若是秃得怪无人挟于手中,他在水中便更加随心所欲,自己恐十招之内,便丧命于此。
秃得怪心中却道:“我这‘水中漫’固然神巧,却大耗内力,不能久持,须得尽速取他性命。”言念及此,眼中精光大盛:“有破绽!”正欲挥剑刺去,望初的身子却蓦地一远,竟是平平退了几尺。
秃得怪脸色斗变:“难道他也会我这‘水中漫’?”定睛一看,这才心下稍舒,原来是三芩及时赶到,抓住望初的腰带后拖几尺,救得望初一命。
望初死里逃生,自是福缘匪浅,然敌强我危之态,却是丝毫无变。望初心中明白,三芩水性与己无差,剑技又差敌太远,有他助阵,也不过聊胜于无。思念及此,望初发觉腰间仍有触感,心道:“三芩怎地还不松我腰带?”未及多想,却见秃得怪水中一个翻身,竟自身侧持剑攻来。
望初心中一凛:“此人在水中竟可如此灵敏,我一时不能转身对敌,这可难以招架了。”正犯难间,忽觉腰间一紧,望初不自主一个转身,竟与秃得怪正面相对,秃得怪反倒被惊了一跳,登即退身相避。
望初如醉方醒,这才明白三芩的用意,不禁面露微笑:“身后有人掌舵,我便可放手一搏了。”
一百一十九.
“他奶奶的,这可不妙啊。”花问隆望着水上波澜,寻思水面还未消停,定是那秃得怪颇为棘手,望初二人一时难以取胜。正焦急间,倏然闪过一念,转头向一众尼姑道:“你们都不会水么?”
一众尼姑都是一怔,随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竟是无人作答。
花问隆感觉事有蹊跷,向其中一个胖尼姑道:“小师太,你会水么?”
“这……”那胖尼姑低头不语。
花问隆皱眉道:“小师太,你们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且跟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水?”
“我……我……”那胖尼姑嗫嚅难语,目光却斜斜向另一个尼姑瞟去,颇有为难畏惧之色。
花问隆似乎有所意会,顺着那胖尼姑所瞟之向瞧去,不禁心中一荡,却见眼前是一个也甚美艳的尼姑,只是比之先前那被掳走的尼姑,姿色尚有不如。花问隆定了定神,向那尼姑问道:“小师太,你可会水么?”
那尼姑只斜睨他一眼,便冷冷道:“与你何干?”
此话一出,花问隆对那尼姑的好感霎时间灰飞烟灭,心中大感烦恶,道:“他奶奶的,你会不会水,与俺老花自是无干,可你的同门姐妹落入水中,却也与你无干么?”
那尼姑淡淡道:“那自是大有干系,等师父回来后,我便禀明师父,请师父决断。”
花问隆莫名其妙:“嘿,若你们师父不在,你就不管了?”
那尼姑却道:“你的朋友们不是已下水去救了?”
一听此话,花问隆顿时勃然:“你这混账尼姑,忒无同门之情!”
那尼姑道:“本门之事,奉劝阁下少开尊口。”
花问隆忍无可忍,登时拔刀而出,直指那尼姑道:“他娘的,爷爷我可从不对姑娘家动粗!”言下之意是,那尼姑倘若再不救人,他便真要动粗了。
“休得造次!”忽听得一声苍然有力的大喝,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花问隆顿感气为之闭。劲风未止,猛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倏然闪到,右臂一掠,花问隆便身不由主的直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花问隆一撞之下,气血翻涌,只感头晕目眩,待得目视渐清,却见眼前是一个庄严矍铄的老尼姑,正是妙观师太。原来妙观师太被那色老怪引出数里之外后,忽觉其中有诈,当下又掉转方向,迅即折回茶楼。
只见妙观师太目光肃然,厉声向花问隆道:“不知阁下因何之故,要来为难我派?”
花问隆笑了笑,道:“是你那宝贝徒儿……”
那尼姑只怕花问隆将自己见死不救等情据实说来,忙插口道:“师父,此人方才被您击出楼外,以是怀恨在心,趁您不在楼中,便冲我等寻衅滋事。”话到此处,忽然声音发颤道:“便在我等与此人周旋时,灵……灵音师妹她……却被人掳走了!”
一百二十.
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时候,日光透入水下,映得水中交错的长剑莹然生辉。
秃得怪已失去耐心。“水中漫”是一门极耗内力的功夫,秃得怪本拟与望初速战速决,谁知半路杀出个掌舵人,自己每每移形转身,欲攻望初难以护及之处时,三芩总是见风转舵,令望初以最为舒泰之姿正撄己锋,竟似二人合力而成的“水中漫”。
秃得怪屡攻不下,心中愈发怒急,暗道:“都是这把腰带的在捣鬼!”水中翻身疾转,挺剑向三芩刺去。这一着来势陡急,三芩仓促之间既难躲闪,手中又无剑以格,望初的长剑亦难以护至,当真凶险之极。
三芩正自惊骇,忽觉腰间一紧,眼前的剑刃倏然远了几尺,原来是望初依样葫芦地抓己腰带,将自己拖离险境。秃得怪恼羞成怒,心道:“照此下去,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竟然左臂一松,任由那尼姑堕向水底。
望初和三芩登时大眼圆睁,都即下深救人。灵音不识水性,早在随秃得怪堕入水中不久,便昏得不省人事,此刻眼见得灵音平平下堕,望初二人虽知倘若此时救她,便大大不敌秃得怪,仍是一丝犹豫也无,当即舍身而下。
秃得怪手中少了挟持,顿觉如释重负,暗道:“待老子收拾了你们,再去理会那尼姑。”当下游身追去,眼见与望初二人相隔渐近,手中长剑欲出。
望初正自下深,蓦地想起不能疏了身后防备,于是身形一转,与秃得怪居下迎上地相对。秃得怪唇角上扬,心道:“此次对决,便无人干涉了。”挺剑向望初胸口刺去。
秃得怪这一剑本是虚刺。他只道望初定会斜身相避,而后自己便有源源后着以待,不料望初对这一刺竟不理会,也是一模一样的挺剑向自己胸口刺来。秃得怪心下骇异,心道:“这小子不要命了?”他不肯在水中和望初斗个两败俱伤,况且他这一刺只是虚刺,当真刺到,反而是望初所伤为轻,以是催动内力,身子平平而退。
望初见状,又挺起长剑,仍是不顾秃得怪如何递招,向秃得怪面门刺去。如此斗来,望初竟反客为主,逼得秃得怪连连后退。他自知自己断难在水中斗过秃得怪,只念以死相拼,为三芩拖延时刻。
二人斗得片晌,却见水中殷红弥散,望初身上已多了几处血痕。原来望初虽凭舍命功夫争得几分攻势,然终究敌不过秃得怪如鬼似魅的水行功夫,再斗下去,望初便有性命之虞。
打到此时,连秃得怪也不禁有些敬服,心道:“这小子倒也义气,若非闹到这个地步,还真想和他交个朋友。”言念及此,剑尖朝下,在水中向望初拱手一揖。
望初微微一笑,也即拱手还礼,抬眼向三芩所游之向瞧去,但见三芩已自远去,不由心中一舒,心想二人既已脱险,自己便丧身于此也无可担忧了。只是……自己一旦命绝,此生却不得再见师妹了,早知如此,不论结果如何,也该早早向师妹吐露心曲……等等,师妹的画像还在身上,不会被这河水浸坏了吧?唉,师妹的画像即使无损,我将命丧于此,这画像却也不能重见天日……啊,那个人是谁?
望初目光一注,却见不远处一个亮头青衣之人正自游来,不是妙观师太却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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