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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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婚了，现在，你们有一个五岁多的女儿。你们虽不说不上是如胶似膝，相见恨晚，但多年以来却从没吵过架。其实 ，你有时候根本说不清你对他的感情是哪般。

似乎，没有爱 ，也没有不爱。

只是，你的观念很传统，一生一世爱一人。牵了手便是一生，永不分开，永不背叛。因此，结婚七年以来，你自认为没有对任何异性有过倾慕之意，更没有越轨之念。

可是，这一天…你不安了。

那是你的顾客，一个屋子里长年备药，腋下插着管子，站起来后魅力四射的中年男人。

你从来没有被他牵过手，和他也没有任何肌体上的接触。可是，你无法欺骗自己，现在的你，已精神越轨。

你在一家家政公司上班，刚开始，公司分配你去过好多客户家里做事，其中也包括他家。大半年后，你辞职了，然后自己固定在其中一个家庭里上班，这便是他家。那个三十二岁的男人，那个有慢性病的单身贵族男子的家。

你的工作内容除了洗沙发套，洗窗帘，整理屋里的所有物品外，就是给他换药水。期间，你们很少有语言交流，行为举止上，他对你也放得很尊重。

他的饭菜从来不用你做，用药后的他即便身上插着引流管，仍然行动自如，健步如飞。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从不假手于你。

一米七五的身高，较瘦的身材，面貌不是特别突出，却让你仅在初见的那一眼，就有别样的安全感。黑黑圆圆的眼睛，像极了你女儿的那双。鼻梁挺直，嘴巴不大不小，嘴唇不厚不薄。

你在他那里工作了五年。之后，你便离开了，也不再继续做家政行业的工作。其间，你在工作的第二年怀上女儿。产期的时候，他批了你一年半的假期，带薪休假，且是双倍薪资 ，复出后又带着女儿继续回去工作。没有多少人对金钱不动心，尤其是一个正处于经济困境的人面对大量的金钱时。孩子她爸虽然不嫖不赌，却也整天不务正业，得过且过，至今也没有存钱的意识。产假结束，女儿将近一岁，你便又回到工作中。

你边带着女儿边工作，白天骑自行车载着女儿去他家做事。做完就收工，一天去两趟。他基本都在家，你到他家的时候，他基本是在看报纸，看书或者喝茶。

你和他虽然很少有语言交流，但总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知道对方的所思所想，知道对方的下一步要做何事，做任何事情都很有默契。

这天你准备收工回家时，他递给你一个袋子。米白色的礼盒袋，咖啡色的绳子。直觉告诉你，那里面是非常贵重且实用的东西。你婉拒，他是你的顾客，也是你的老板。在职场角度上来说，他已经非常照顾你这个小员工了。

他执意要把这份礼物送给你，见你执意不收，他便转而去说服你女儿。一岁的小宝贝，哪里懂什么弯弯绕绕。看见是一个漂亮袋子，也不懂得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饶有兴趣的地玩着袋子上的绳子，神情很是着迷。盛情难却，见推脱不过，你只好收下了。

回到家，你迟迟没打开礼盒。你有点紧张，也有点胆怯，然后你只是把它好好地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直到两年多后，你结束了家政这份工作，结束了在他那里的工作，也没有打开礼盒。

又是两年过去，孩子她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天跟一些狐朋狗友吃吃喝喝，不务正业，夜不归宿也是常事。小妞头疼发高烧的时候，带着她去往医院的路上也只有你孤单的身影。你一个人，活成了千军万马。

这天，你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在大路上。

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你脚步一顿，心猛颤了一下。随之，把雨伞往后倾斜，挡住自己的上半身，不让他们看见你。

他身边还有另一名男子，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他的脚步声还是跟从前一样，铿锵有力，四稳八平。

“你就不能改吗？一定要她？！别人不行吗？”

“改不了！”

“可是她已经…”

“我等！”

“可你一直不说，她又怎会知道？！”

他沉默了。

“若她一直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却不愿意，你要怎么办？”

“放心里！”

随后，他旁边的男子便叹了一口气。

闻此，你大脑一片空白，胸口处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的时候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喉咙也有点发硬。

“哎！对不起啊！”他道歉的声音在你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同时也把你神游天外的思绪给唤回来了。

原来，是他们撞上你身后的雨伞了，你在不知不觉中脚步变慢了，被身后的他们给撞着了。

“妈妈！”女儿开口，懵懂地看着你。

你快速扶了扶雨伞，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小妞的手更紧了几分，加快了脚步。

“呃？！你发什么呆？还有…咦？！”他身边那名男子开口。

这一瞬，你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的脚步声停止在身后。

“是你吗？”他开口问。

你没有回答，你想走，却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处。你的双腿像被灌满了铅，根本没有抬起来的力气。

“我知道是你，你不要走。”他继续道。

“你…过得好吗？”他又问。

你仍旧没有说话，想回答。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说，他没动，他身边的那个男子也没有说话。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滂沱大雨一下子倾泻而来。你下意识抱起女儿，转身，想把雨伞移到他头上以抵挡大雨。

他在这一刻看清了你的脸，而你，亦是。

还是那个模样，黑黑圆圆的眼睛，像极了你女儿的那双。鼻梁挺直，嘴巴不大不小，嘴唇不厚不薄。

只一瞬，你便低下了头…

他伸出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臂，想把你的肩头带进来一些，好让你不被飘洒的雨水打湿。你挪动了一下，刚好避开了，他的手就那样停在空中。

你看着地上的一条条雨水汇聚而成的小水沟。

一条笔直的小水沟缓缓流淌着，旁边另一条小水沟的水突然涌进来，把第一条水沟的水冲击得扭曲了一下，而后又恢复现状。

你见雨势变小了，便抱紧女儿正想快步离去。你的手臂突然被捉住，如触电一般，那只手有点抖。接着，另一只手递过来一把伞。

那名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你身边，他定定的看着你们，没有说话。

你接下伞，带着女儿离开了…

一番洗漱之后，已是晚上。你坐在床边，视线落在一旁那个米白色礼盒袋子上。

打开，里面是一条叠得一丝不苟的羊绒围巾。浅咖啡色，极度柔软细腻的质感，一看就是非常贵重。

取出来…你才发现围巾里还有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写有几个苍劲有力的小字：月亮很亮！

多年以后，你偶然在放大镜下，发现这张字条的后面还有一串小字：亮也没用，没用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