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是我的好朋友,十二年的朋友。
太太没有早恋过,尽管她具备了所有可以早恋的条件:身材曼妙五官动人成绩优秀,但是她没有。上了大学,有天她羞怯又激动地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你觉得他怎么样”,我知道她恋爱了,2013年的1月1日。那年我去南京给她过生日,顺便见了她的男朋友,高瘦帅,瞬间就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丫可以啊”。对了,两个人还穿了情侣装,当时单身,我认定他们不爱狗。太太后来和我的话题开始渐渐向她男朋友转移,以前那个监督我学习鞭策我努力的人生指导变成满嘴软腻满心欢喜的初恋少女,我大摩羯也总算是当上了她傲娇牛的妈。
太太有一个很帅的姓,她姓帅,随祖宗姓。小学似熟非熟地有过一段交集之后,到高中我们才命运般地重聚。她给我讲的最多的初中事迹便是她同别人打架的故事,主角是她和一个并非虚胖的高大壮。“他推倒了我的书,我掀翻了他的桌子,他弄掉了我的眼镜,我撂倒了他的人。最后他哭了。”在这之前我接受的故事都是顽皮的男孩一把揪住女孩的小辫开心地笑了,从没有人告诉我会是男孩看着满桌的狼藉难过地哭了。从此以后我见她都是有特效加持的,主角光环的那种。
太太高中时候会和我一起吃午饭,她是不吃绿色蔬菜的,我从来没有告诉她,她从汉堡里专心致志挑生菜的样子很美。她好辣,而我喜酸,所以我俩所有的佐料蘸酱都是酸辣味儿的,酸辣的凉皮,酸辣的面,酸辣的鸡柳天天见。我们午餐唯一的不和谐在于,我吃东西对比她而言根本就是龟速,很多时候我前一眼看她还在挑菜后一眼她就瞪着我“你怎么还没吃完”?
高二分班之后晚上放学会有早晚,他们班数学老师总是拖堂,老师相当厉害,姓袁,但我们私底下都叫他屠夫,因为他有套杀猪理论。高一时候上过他的补习,唾沫星子的射程是所有老师之最,人人一度疯传过他举着某物画线的样子。真的,那时候整个至善楼都见过我在一班门口徘徊的样子。但高三我们换了班主任他们换了数学老师就一切都变了,每天傍晚我都能透过窗户看到她又轻蔑又傲娇又心急又无奈在走廊里抱臂炸毛的样子,一如当初的我。
我18岁,太太送了我一盒巧克力,那是我人生里收到的第一盒巧克力,以至于我后来每次吃巧克力都会想到它。包装里还有一张特别煽情的小卡片,到现在我都能背出来里面写的是什么,“我想给你更多的八年,这次不再断断续续。”哎她可真酸真肉麻,可是我真是喜欢死了。她20岁,我画了一册“我和你”给她,那拼上我20年绘画水平的作品终于让我放弃了画笔,转身拿起了相机。“太太,你怎么能忍受她把你画这么丑,还把你男朋友画那么矮的?”这样直白无情的话来自另外一个朋友,她当时在给我画眼线,我难过地揉了揉眼睛,嘿!一个熊猫!
太太是一个什么都玩儿得来的人。从科比到莱科宁,从球场到赛道,从秦始皇到超女,从彩妆到烘焙,从游戏到账本。她曾经准备带我在采集业大显身手,还精心准备了化妆清单教我要体面,也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教育我“你做事有点脑子”。而事实是,我这种没脑子的懒癌患者在她蛋糕烤好了我也懒得去吃,清单发给我了我也没点开研究,依然做些感动自己又或许打扰别人的事情。在懒丑女人的路上假装自己是一支蓝筹股。
太太后来分手了好几次,不过她的前男友、前前男友、前前前男友都是一个人。我嘲讽她分分合合折腾得累不累,她挖苦我每次恋爱存活期不过三个月。“我觉得你俩悬”“有本事你分手了别来找我哭”,我就像被巫女预言的麦克白。“姓名身高体重照片家里几口人地里几亩田”每次她肤浅地认识完我的三月伴侣后,都会发射“有事姐罩你”的辅助技,以前玩儿过梦幻西游,现实里我自己就像点五力的大唐怪力女侠,她像是拜普陀的仙女姐姐,永远在我头顶上点一盏灯。(这么硬的广告没有推广费?)
太太每次和我逛街都会很贴心地照顾我不穿高跟鞋。忘了说,我玩儿的好的女性朋友们基本都不矮,半数超过170,太太167.5,确实没有168。和她一起就像是傍了款爷,不带钱包也是敢出门的。我有时候管她妈叫妈,她就身子一撑,冷冷地看着我们笑,我们闹完了,她再带我去吃饭。
其实每次我写她都希望她像小学生一样“哇,这是我耶”,这是我直白的虚荣心和骄傲的满足心。但她只会说“死孩子装什么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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