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函授之忆

作者: 王进慧 | 来源:发表于2023-05-09 10:42 被阅读0次

            辛丑牛年仲夏,1986年我市参加省教育学院函授的十三名同学,欢聚一堂。时光飞逝,转眼就是三十五年,当年的风华正茂变成了霜染两鬓。欢声笑语中,大家追忆那段激情如火的学习时光,交流别后情形,从内心感激函授为自己成长进步打下的基础。环顾左右,在个人努力和专业知识支撑下,大都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此时,艰辛而漫长的函授之路又浮现到面前。

            改革之初,百废待兴,急需人才。我们高密师范七七级首届毕业生,三分之一分配到了高中任教,后面几届的情形大致相似。为了多出人才,快出人才,为在职进修提供条件,函授之门大开。教育部门出台一系列鼓励政策,学费、路费、住宿费据实报销,学历和全日制大学实行三个一样:提工资一样,评职称一样,提拔使用一样,一时间函授热、学历热、求知热骤然兴起,如滚滚春潮。

            毕业当年我即考取了昌潍师专数学函授班,由于多种原因没能坚持下来。1984年我从学校调到县教育局工作,迫切需要增加教育管理知识,闻听省教育学院招函授生,而且是教育行政管理专业,好毫不犹豫就报名了。此时不少同学已取得华师大函授本科学历,自己深感落伍。省教育学院这次招生,仅限于学校中层以上干部和教育局、师范科室人员,考试跟高考一样,试卷密封,监场严格,纪律肃然,百余名考生有十五人被录取。

            面授点设在昌乐教师进修学校,需要自带行李,条件艰苦。首次面授我因手头工作未毕,报到的第二天才匆匆赶到。下了火车遇到暴风雪,背着沉重的行李,边打听路,边艰难前行,张口岔气赶到位于东郊的教师进修学校,几乎变成了雪人。宿舍没有取暖设备,窗户透风,赶上极寒天气,晚上冻的睡不着觉,当了一晚上“团长”,早晨起床一看,脸盆结了冰,洗脸只好用毛巾蘸一点热水擦擦了事。第二天中午大家成群结队出去买电褥子。

            条件虽苦,但同学们热情火炙,这是迈进了没有院墙的梦寐以求的大学啊!这是第一次聆听教授讲课啊!

            从沂蒙山区来的学员带着煎饼,女学员包着头巾,吃饭时还意犹未尽的讨论着问题。一位昌邑学员患有强直性脊椎炎,脊柱都有些弯曲变型了,清晨在运动器材前边作拉伸动作边看书。安丘一位白皙帅气的男生,新婚不到一周就来了,中间回去了一趟,次日课前赶回,去教室的路上,同伴跟他开玩笑:“回去撒了个欢?舍得离开漂亮的新娘子吗?”“不舍得也得舍。”“让新娘子守空房人家没意见吗?回去不怕挨罚?”“任罚!”一位女生揶揄道:“那才巴不得呢!”“哈哈——”。火热的学习生活使大家变得开朗而融洽。

            教授们的学识和风采着实让我们眼界大开。讲授《教育学》的曲师大副教授杨启亮,是位研究型的中年知识分子,讲到党的教育方针时,像作学术报告一样进行了系统阐释,滔滔不绝,深邃缜密,给人深刻启迪。省教科所杨广学老师是儿童心理学硕士,思维活跃,视野开阔,课堂上多采用讨论的方式,讲到后天环境对儿童影响时让同学举例,我市一位同学立即起身回答:“鲁迅先生说过,婴儿的第一声啼哭,绝不是一首美妙的诗。”机智贴切的回答赢得老师的赞许和同学们热烈掌声。教《普通心理学》的朱本则完全是老教授派头,讲课有板有眼,声音洪亮,讲到不对称美时,他指着前排一位漂亮的女生说:“这位女同学的马尾辫就是不对称美哦。”把这位追求时髦有意将发辫斜向一侧的女生羞的满脸绯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同学们边听边记,时而发出会心的笑声。

            我是带着紧迫感和危机感投入学习的,课堂上求知若渴,唯恐疏漏,厚厚的一摞笔记本至今保存。从第二次面授始,到校后先考上次学过的课程。头着考试一个多月我就投入复习了,把课本、讲义、笔记细研一遍,融会贯通,找出重点,默默背诵。我采用的是尝试回忆法,也是刚从课本上学到的,行之有效,这种记忆法伴随了我余生。逻辑学是难度较大的一门课程,尤其是周延这个核心概念很绕人,由于自己错过了本课程的面授,长时间陷在糊涂阵里,考试前走着坐都在琢磨,去车站的路上、坐在火车上也在冥思苦索,快下火车了突然顿悟,一通百通,整本书势如破竹般掌握了,第二天轻松走上考场,几乎得了满分。

            第二年面授点移到了临朐教师进修学校,住宿条件好了一些,不用自带被褥了,但睡觉时发生的一件奇事至今难忘。那是暑期一个雨夜黎明,我在睡梦中醒来,感觉腋窝有个肉肉的温热的东西在蠕动,胳膊下意识一夹,“吱——”,跑出一只没毛的粉红色的小耗子,吓得再没入睡,起床后赶紧把床垫子撤了。原来因天气湿热,床垫子里繁殖出小耗子了,早晨小耗子找地方热乎。这权当是求知路上有趣的点缀吧!

            三年寒暑,先后学习了《教育心理学》《教育经济学》《比较教育学》《管理心理学》《应用心理学》《行为科学》等十几门课程。知识的充实对工作起到了实实在在的帮助作用。当时我在教育局从事文秘工作,执笔行文感到有底气了,负责编写的内部刊物《教育通讯》质量明显提高,陪同领导下基层调研,适宜的场合也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了,工作之余,在中国教育报发表了几篇文章,得到领导和同事的认可。

            尝到甜头,决心乘胜前进,继续深造。此时,恰好北师大从山东、北京等五省市招收一百名儿童与发展心理学专业、专科起点的本科函授生,山东限额招收二十五名。尽管名额少,但自己信心满满,北师大这所名校对自己吸引力太大了。走上考场,果然如愿以偿。这次潍坊市考取了四人,另三位是潍坊市教委马老师、潍坊师范李老师、临朐教师进修学校赵老师。我市另外两名同学考取了山师大的本科函授。

            难忘初次只身进京,出了北京火车站,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四顾茫然。向人问路,浓重的胶东方言对方难以听懂,好不容易被引上公交车,却是去往了名称容易混淆的首都师范大学,几经辗转才到达学校。此时,山东几位老乡已先我到达,一番交流,顿时亲近起来,看时间尚早,有人提议:“去天安门广场看看吧?”一拍即合。淄博一位同学头前带路,大家迈开大步,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惊喜的望着在晚霞映衬下金碧辉煌的天安门城楼和庄严神圣的广场,身心沉浸在无比激动之中。

            难忘坐在典雅的教学楼里,仿佛置身知识殿堂,聆听着林崇德、董奇等当代著名心理学家的授课,海绵吸水般汲取着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专业知识,心境是那样纯净和美好,认知结构和人生境界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升华。

            难忘漫步在园林般的校园里,望着一座座先贤雕像和高耸入云的英东教育楼,深切感受到百年学府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清新的学术氛围。看到朝气蓬勃的学子们,或在树下读书,或拿着书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在林荫大道走过,充满羡慕之情。

            难忘《统计学》考试,因涉及大量深奥的高等数学知识,以三分之差未能及格。回来后,痛下决心,每天晚上抱着高等数学拼命去肯,心无旁骛,直到夜深,再次补考终于成功逾越。

            难忘拿着精心撰写的毕业论文,忐忑不安走进时任儿童心理研究所副所长、后成为北师大校长董奇的办公室,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的博士,用睿智的目光把论文浏览一遍,一句简短的赞语,让自己就像喝下美酒般甜蜜。

            难忘最后一次面授,携对象和女儿同行,毕业典礼后,一家人兴致勃勃参观故宫,泛舟北海,畅游颐和园,一种获得感、成就感在心中荡漾。三年中六次进京,累计时间达三个月,到了最后才舍得拿出时间饱览古都名胜。

            六年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函授是艰辛的,又是快乐的,充实的。学无止境,学习永远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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