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说到在回木屋的路上,我失去了知觉,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以后。
下面这份资料,记录着我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讲述者包括:米秀、艾美、索林、贝恩,精灵,还有老獾——我终于见到了他,一只绅士。
那天当我们一群人回到木屋,馅饼已经好了,而且米秀和艾美把餐具都摆好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正好好(老獾的原话)。大家闻着馅饼的香味儿,忍着咕咕叫的肚子,把我放在沙发上。贝恩打来热水,索林从屋外裁了把伊夕拉斯草,精灵开始给我疗伤。当林德把伊夕拉斯草放进热水里,立即香气四溢,非常非常清凉,闻了之后我们都不饿了(艾美的原话)!每个人都觉得疲劳顿消、精力充沛。
当精灵看到我腿上的伤口时,他们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是被魔窟剑所伤,伤口很深,毒液已经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光靠伊夕拉斯草是解不了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黑色,正在逐渐扩大。肉眼可见的黑线在皮肉下蔓延,那是渗进了毒液的血管。
大家听到魔窟剑这几个字,脸都变白了,让人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米秀的原话)!
“这里怎么会有魔窟剑?”索林的眉头拧在一起,目光里透着惊惧,“那些东西不是早就已经......”
“我永远也忘不了,”贝恩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米秀的原话),“我的族人就死在那些武器之下。”
“我们该怎么办?”索林盯着林地精灵们问道。
“阿汉王外出巡游去了,不知道他在哪儿,可以让得得鸟去找他,”精灵们也一筹莫展,“可是恐怕她等不了太久。”
当时我们俩吓坏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们知道你好像伤得很重,而且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救你(米秀和艾美的原话)。
“你们哭了吗?”我问。
“没有。”米秀说。
“为什么?”我问。
“嗯,什么?”艾美说。
“你们为什么没哭,你们不是应该为我担心吗?”我问。
“因为哭也没有用啊!”米秀说。艾美点了点头。
精灵的话,让大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管是馅饼的香气,还是伊夕拉斯草的香气,都不起作用了。
突然,老獾站起身来:“我想起来了,”他走到大家中间,好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他,“贝恩,或许你有办法。”
“我?”贝恩疑惑地看着他。
“带她回你的母地去,”老獾一边想一边说,“我想起件事,那时候你祖父还健在,他们曾经救了一个人类,那个人为了救你父亲被剑刺穿了腹部。你祖父和几个族人把他带到母地,救活了他。”
“哦,真的吗?我倒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贝恩抬起头,说道:“可这次是魔窟的剑。”
“刺伤那个人的,也是把魔窟剑。”老獾说着挑起眉毛。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就这么办。本想把米秀和艾美留在家里,由老獾和两位精灵照顾。可是两个小姑娘不同意,一定要跟着去,“我们要和妈妈在一起!”(贝恩学着她们的样子说)僵持不下之际,还是索林拿了主意:一起去。他担心今天的事或许不是偶然。这个时候,在一起,更安全。
于是,大家匆匆忙忙吃了馅饼,带上武器和必备品。每个人都披上了小精灵的墨绿色斗篷,戴上兜帽。老獾蹬上他的小靴子,索林锁好门,一群人趁着月亮还没有升到林子上空,悄悄出发了。
大家一路向北。
先要穿过克罗斯岩洞。那是黑暗年代里那些丑陋的巨怪修建的。有黑魔法撑腰,他们也变得不再呆头呆脑。这些隧道让他们可以快速移动,在战争中抢占先机。岩洞有一条主路,由南向北贯穿整座山体。在主路两侧有很多岔路,就像毛细血管,在山洞里延伸,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点与别的血管相遇,或者就停在那里,成为一个死胡同。克罗斯岩洞是个巨大的迷宫,隐藏在黑暗深处。当年索林就是从这里把贝恩救了出来。如今已成了蝙蝠、老鼠和其他动物的乐园。
贝恩带着大家像风一样穿过岩洞,把被吵醒的小动物和他们的抗议声抛在身后,再顺着陡峭的斜坡迂回着下到达科纳达雪原。这片雪原荒凉无边,布满沟壑。两位精灵,林德和达米尔,把米秀和艾美背在背上跑起来。索林和老獾跟在贝恩身后,也是一路飞奔(“这一路,我的靴子都跑漏了!”老獾说)。终于一座大山迎面而来。埃斯特尔山,蓝山山脉最北面的山峰。它高高插入夜空,双臂向两侧延伸,直到看不见的远方。晶莹如镜的山体,在星空下发出幽幽的蓝色华光。
贝恩当先站在山前,仰起头,发出几组清亮的鸣叫,每一组的旋律都不一样,有点像巴赫的变奏(米秀的原话),然后用蹄子在地面上重重地叩了几下。
一会儿功夫,大家感觉脚下的大地颤动起来,并不刺耳的轰鸣声响起,面前的埃斯特尔山开始向两侧移动,光滑的山体露出一条裂缝。当那条裂缝容得下一人通过时,就停住了。贝恩向大山庄重地行了个礼,带头走了进去,后面依次是背着孩子的林德和达米尔,老獾,另外两位精灵庞德和嘉林,索林在最后。
山里面一点也不黑,好像点了小夜灯一样,还有叮叮咚咚的声音(艾美的原话),还有凉凉的风吹在我脸上(米秀的原话)。穿过大山,就到了斯德蓝冰原。冰原是透明的,能看到下面游动的影子,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原来它是海水冻成的冰盖。巨大的雪雕散落在各处,夜色中如同小孩子捏的橡皮泥。冰盖上有一些不规则的洞,露出下面波动的黑色海水。冰原尽头那片闪烁的波光,是古海。
母地到了。
此时,月亮刚好走到中庭,饱满的银色光瀑从天而降,唤醒了沉睡中的古老生命。
大海翻腾起来,老獾那么高的浪头击打着冰岸。一股能量在弥漫,流动,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海中央鼓了起来,好像有个怪兽正从下面冒出来,带起巨量的海水一起升向高空,同时开始膨胀,像个气球似的。一些蓝色光点出现在上面。开始还不显眼,随着它不断升高、变得立体,数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最后,一只钟出现在大海上空,就是我们在教堂钟楼里看到的那种(艾美的原话)。一个巨大无比的,水淋淋的,闪耀着蓝光的钟!
贝恩,已恢复了人形,把我放在冰原的边缘,然后向着空中,高举双臂,大声唱诵起来。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泛起哀伤,伴随着奇异的宁静。这个时候我哭了,我在心里说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我没哭,我也在心里祈祷了,就像在教堂里那样,我说我不想妈妈离开我们,她是个好妈妈(米秀和艾美的原话)。
随着贝恩的唱诵,蓝光的闪烁越来越急速,突然间,钟的顶部“嘭”的爆开,无数触角一样的东西飞落下来,把我包裹住,从头到脚,严严实实,活像一个发光的蛹(老獾的原话),然后我被拉上半空,拉进了“钟”里。
“啊!”尽管有个声音对我说不要怕,我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索林的原话)。
“钟”开始变幻颜色,从上到下,银色,金色,蓝色,紫色......一遍又一遍......所有人眼睛花了,脖子也僵了,就在这时,我出现在刚才的位置上。贝恩站直身体,双臂在胸前交叉,向着天空和大海深深地鞠了一躬。
蓝色的钟开始下降,变形,收缩......在接近海面的地方,变成了......是虎鲸,如果染上黑白花纹就看得更清楚了(贝恩的原话)。它静止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落下去,重新成为海的一部分。
大家奔到我身边,林德检查了我的伤口,见他笑了,大家都放心了。
两天后我醒了过来,就像做了个长长的梦。先是被扔进烈火里,皮焦骨寒痛不欲生;后来又被浸入到泉水中,清凉生肌焕然一新。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空无一物。我四处飘荡,有点找不着方向。漫无目的中,甜美的音乐声从天边飘来。那琴声就像长幅画卷,展现给我熟悉并且热爱的家园风情和明媚风景。风声在远方低吟浅唱,送来家人和朋友的阵阵呼唤。我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快步走起来,直到那画卷上的景象从朦胧到真实。
木屋二楼向南的卧室里,我靠在床头,听大家讲那天的经过。在听到母地那一段时,忍不住直呼可惜,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奇异的景观。
“亲爱的姑娘,”贝恩总是这样称呼我,“你知道么,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我看着他那双蓝得发黑的眼睛,抬了抬眉毛。他漂亮的银色长发被编成了好多麻花辫子,除了米秀还能是谁呢?
“那天在母地,神灵给了你启示,关于你死后的。”他吸了口烟斗,兴致勃勃地说。
“什么启示?”我问。
“在我们族群的传说里,如果你是个好人,死后就会变成一只虎鲸。就这样。”
“妈妈,馅饼好了!”艾美噔噔噔跑上楼,后面跟着米秀和老獾。馅饼的香味比她们先到一步。
“她们已经忙活了一早上了!”索林说,黑色的眼睛比以往更显幽深,身旁放着那把漂亮的黄金竖琴。我感觉到他有话要对我说,我也是好多问题想从他那里得到解答,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于是我们冲着对方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虎鲸的事可以等等再说,馅饼凉了可就不好吃喽......
欢笑声从树林里传出来,只听林德的声音飘进窗子:“赶跑了树怪,治好了毒伤。这么欢快的时刻,有老獾的馅饼,索林的松酿,再加上精灵的歌声,定会让你胃口大开,马上就能起床下地,和我们一起去漫游林地......”说着,美妙的旋律响起,交织着小精灵的歌声,他们唱到:
“北海之滨启航程,
披星戴月长漂流。
凡间红尘已远去,
航道若魔使人愁。
水涌冰挤路难走,
阴影笼罩冻山头。
荒原灼灼起地火,
慌忙择路重漂流。
不见星星不见月,
大水荒荒无尽头。
最终来到虚无夜,
苦海无边不可留。
啸啸狂风驱她远走,
茫茫怒海随波逐流。
东南西北无去处,
还是快快把家投。
游子不再飘海外,
旋律缭绕记心头。
年长圣者讲高妙,
金色竖琴赠后贤。
穿上雪白精灵衫,
挑起引路灯七盏。
穿过卡拉西里恩,
前去寂寂荒凉滩。
大堂皇皇亘古远,
英君王土逾千年。
阳光普照无终日,
蓝山邈邈山势险。
精灵人类共家园,
相交默契无需言。
山外有山天外天,
不许外人入境来。
天涯海角有时尽,
云海苍茫归飞急。
清溪濛濛水长流,
雾霭漫漫孤星寂。
上古岁月化尘土,
游子生命永无极......”
阳光从敞开的窗子照进来,屋子里温暖又明亮,每个人都披上了金色的霞光,脸上荡漾着宁静的微笑。索林和贝恩吐着烟圈,老獾捻着胡须跟着精灵的歌声哼唱,米秀和艾美一左一右看着我吃馅饼。在蓝山的这些日子,两个小姑娘晒黑了,也更结实了。真希望我马上就能站起来,和大家一起前往林地精灵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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