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列车奇遇2
列车正在夜色中穿越巴山蜀水，发出阵阵的呼啸，疾驰在川藏轨道上。窗外，是一片片黑压压的具有无限量感的夜色，所有的生机似乎都已被其所吞噬。窗内，则又是另一番盎然的景象，乘客们可以在列车上专备的酒吧间里喝喝酒聊聊天，甚至会有一次意外的艳遇。假如对吵闹的酒吧没有兴趣，也可以在另一节车厢那个浓缩的咖啡厅中静静的坐坐，享受萦绕耳畔的轻歌妙舞，或是在桌上胡乱的写写画画，或是拿过两张最新的报纸随意翻翻。
望着外面不停飞速远去的幢幢群山那消失在迷蒙中的黑影，曹季不仅再次思虑起这次匆忙出行西藏的计划来。当然，他并不是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而是感觉，由于那隐身在暗处的所谓“三个火枪手”集团的幕后黑手，说不定路上会搞出什么事情来。由于还有夕夕珠儿两个女孩在一起，这就更让他有些担心。
“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情啦……”曹季不由得想到。“不过，就算那些家伙出来了，只要他们敢乱来的话，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曹季的眼光不由得落到自己那随时蓄势待发的右手上，此刻它正写意的捏着一个纸杯，里面盛着一杯隐隐绰绰的白开水。在他的力量牵引之下，杯中的温水形成了一个螺旋上升的水柱，自动的钻入曹季张开的口中。
“喂，秋叶，你又跑到这里来乱画陌生人了？你也不问问别人同不同意，假如对方介意的话就不好了……”
一个软绵绵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曹季却似乎并没有听到一般，仍然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连水杯早已被自己喝干了都没有意识到，居然再次将空空如也的杯子凑到了口唇边上。
“表哥，没事的……你快来看，这个人好像会变戏法哦……”
一个同样软绵绵柔细细的女孩声音惊喜的喊出来，那声音犹如一颗小石子陡然投入平静的湖面一般，曹季蓦然清醒过来，看了看手中的空纸杯，跟着抬起了头。
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孩左手拿着画板，右手握着一支绘画铅笔，正以一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不时瞅两眼曹季，而右手的铅笔也不停的在画板上画着。当然，画面上有着刚才水柱升腾的奇妙景象。在她的旁边，站着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大概就是她的表哥，留着一头潇洒的长发。乍眼之下曹季还不觉得奇怪，但转过头来，他突然想起，在长发掩映之下，这个人的轮廓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忍不住再次抬头看了那青年几眼。那年轻人的脸上，则一直挂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温和微笑，对于曹季如此频频盯着他看，也并没有露出不高兴。
年轻人语气中显示出极大的兴趣一样的对身边的表妹说道：“什么戏法使得你这么惊讶啊？难道这位小兄弟是一位小魔术师？”
看见曹季抬头发现了她，那被叫做秋叶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却又并没有回答表格的问话，手上则毫不停留。片刻之后，她收起铅笔，将画板转过来递给曹季。
上面正是一张刚才曹季沉思时的素描。画面上的曹季，似乎看着前面的桌子，又似乎在看着手上的水杯，而他的眼神中，则流露出一种正在看着无限远处的情态，在他的眼前所有那些物像似乎都毫不存在一般。而他的脸上，则在一种苦苦挣扎中透露出隐隐的迷惘。
看到这里，连曹季自己都笑起来了，毕竟，对于每一个人来说，自己思考时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大概没有哪一个人真的清楚，更不要说如此准确的看到了。
“这个……真的是我吗？”曹季小心的用普通话问道。
“当然是你啦，要叫我凭着想像乱画一个表情，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啦……”女孩秋叶发现曹季并没有怪她随便画他，也没有说画得不好，甜甜的笑了。她的声音软软绵绵的，就好像一大团棉花，又好像一片半透明的白云。
“我的意思是说，你画得太好了，连我自己从来没有留意到的自己，都完全表现出来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曹季忍不住赞叹道。
“好啊，就送给你啦。”秋叶把那张素描从画板上取下来，递给了曹季。“对了，你是不是会变戏法啊，刚才那个水柱……”
“哦，魔术嘛，其实都是假的，障眼法，说穿了可就不值钱了……”曹季故意顺着对方的思路说，毕竟有些问题解释起来过于复杂，也难以令人相信。
“这样啊……有空教我啊？……”秋叶眼中露出渴盼。不过，她究竟感兴趣的是那个“魔术”，还是曹季本人，这却很难说。
“嗯，好吧，有时间的话……”
听出曹季那推托的语气，秋叶微微有些失望，正待继续说话，她的表哥已经拿起画板准备离开了：“好了，秋叶，我们走了，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了，看这位小兄弟好像在等人。”
“哦，没什么，假如可以认识你们的话，我会很荣幸。”曹季一边接过了秋叶递来的画，一边站起来挽留道。本来，他和夕夕珠儿两个约好了，等会大家一起去餐车吃夜宵，现在她俩正在酒吧那边疯玩。不过，曹季却嫌酒吧里面太吵了，所以才一个人坐在这边静静的想事情。原本他并不很希望认识陌生人的，却在秋叶被表哥拉起身的瞬间，他蓦地改变了主意。现在既然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多的眉目，可以认识这表兄妹——当然，主要是秋叶——聊一会天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就说嘛，别人不会介意的，表哥你难道不知道，你表妹我素描的水准可不是一般的啊……”秋叶笑了起来，竟然将她表哥也一起拉着坐在了旁边。见拗不过表妹，她表哥也只好坐下了。
曹季一边看着画，一边随意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俩怎么称呼……”
不待那青年回答，秋叶就已经抢着说到：“我叫秋叶，他是我表哥梁成宇……”
“什么，你表哥叫？……”曹季只觉一阵怪异的念头正从心底蹿出。
“怎么了，我表哥叫梁成宇，有什么问题吗？”对于曹季骤然那紧张的表情，秋月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时，曹季再仔细看了看旁边的梁成宇，发现此人和另一个姓氏相同名字近似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像，但却可以看出来，并非同一个人。梁成宇留着长发，皮肤较黑，单眼皮，口音中带着广东腔，这些都与那位死去的“音乐老师”完全不同。
曹季的心略微平静了下来，一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重重的喝掉一大口，这才说到：“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表哥很像一个人，而且连名字都是那么接近，听起来就像兄弟一样……不过，当然是我看错了……”
听着曹季那迟疑不定的声音，一旁的梁成宇微笑着轻松说道：“我想，可能我真的与你从前认识的某个人太像了，不过，当然我们都知道，这天下名姓近似的人有的是，长得像的当然也很多，说不定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嗯，很多……很多，确实，在人类世界里面，我们华人的数量可是最多的，同姓氏而同家族的更是很多……”曹季的声音仍然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连连喝了好几口水，纸杯里的白开水很快就喝光了。于是，他借故站了起来，再次走向一旁的饮水机处给自己掺水。
当他回来的时候，那两表兄妹已经不见了。虽然觉得奇怪，曹季也没再深究，决定现在就去酒吧间找夕夕她俩。或许是因为紧张，他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穿过中间的车厢，前往酒吧的途中，曹季一直都在嘀咕着：“……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不过，那个音乐老师，那天明明已经死在我眼前了呀……或许，真的只是名姓相近，而又外貌相似……”百思不得其解中，曹季走进了那间吵嚷轰轰的酒吧。
刚一推开门，就只觉一阵阵爆炸一般的声浪旋转出各式各样的涡流、闪电、波涛以及山一样高大的巨浪喷涌着扑面而来。大概每一个刚踏进去的年轻人，其年轻而躁动的血液都会立刻被那狂放的音乐能量所掀动，并情不自禁的加入到那些狂热火舞的年轻人当中去。
不过，曹季却只能算得上是一个怪人了。对于那狂烈的洋溢着重型金属味道的乐曲，曹季竟然曾经有一次对人说：“……其实，假如把所有这些都忽略不计的话，你会觉得非常的安静……”
可惜，普通人会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居然可以把那些摇滚的乐声忽略不计吗？仅凭这一点，大家就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正常的家伙了。
曹季不喜欢的，并非那燥热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深沉的音乐，也不是年轻的男女们在里面疯狂的舞蹈，而是里面混浊的空气。那种酒精、香烟、汗水、香水、男人女人的体味甚至还有人们的眼泪与鼻涕等等调和在一起的空气，可能会让多数人产生一种迷狂的幻觉，不过，却总是让曹季觉得不舒服，准确的说，让他鼻子过敏。
此刻，他就一边用右手摸着自己的鼻尖，一边轻轻的抽动着鼻翼，在混乱的人群中借着天花板上不时散射出的彩色激光，急速的穿行着。他只想尽快找到夕夕和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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