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一三五」用尽心机

作者: 冯俊龙 | 来源:发表于2019-03-24 04:03 被阅读13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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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五】章    用尽心机

    既然当县长的大哥也帮不了自己,那就只有自己靠自己了!

    复生心里开始还有些失望,甚至怨恨大哥,但走到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复生心里一下子就想通了。世上的人千千万,世上的路千万条,他们为了达到各自的目标,采用了不同的方式。有人搭乘宇宙飞船穿越太空去探险;有人乘坐飞机在天空翱翔;有人坐着火车、汽车满世界漫游;还有人钻进潜艇穿越在大洋深处,最不济的也骑着自行车或者徒步满世界乱跑。但还有一部分人,为了生计,为了理想,为了梦,踌躇着跋涉在另外一个世界。而自己,就是一个用双脚丈量人生的步行者,一个孤独的步行者。

    大哥有大哥的难处,大哥有大哥的想法。自己这一生,不靠"贵人"的提携,一个人打天下,虽然孤独,甚至可怜,但也要达到自己的目标。

    亟须赚一笔大钱,用这笔钱去开铺子,开了铺子就能大把大把地赚钱!而要快速赚大钱,只有开动脑筋想办法。老穆不是没有钱也把俄罗斯的飞机给开回了成都双流机场了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复生把目光锁定在打了几年交道的达嘉镇农机生产制造厂。

    这是一家濒临破产倒闭的区级集体企业,几年来复生帮他们销售了大量产品,特别是有很大一部份长期滞销产品。复生希望和他们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互惠互利长远发展。但厂长和会计是“敲钟吃饭,按月拿钱”的“有身份”的人,对复生爱理不理。复生每次到厂里,都得请他们喝酒吃饭,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他们。复生销售他们的产品,他们就猛涨价格,不去拿货,他们又像催命一样联系复生。复生最近想和他们中止合作,这次想在临分手前狠狠地捞一笔。

    达嘉农机厂的厂长是个大胡子,矮墩墩的一脸凶相,像电影里占山为王的土匪。会计瘦高的身材,经常爱穿一件藏青色的长风衣,走路时把风衣的下摆夸张地抛起,像个古代的侠客。每每和复生聊天,都像一位演说家。

    “想当年,老子的队伍才——”会计在开始“演说”前,总会拖长声调,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陶醉一般地吼半截不知是川剧还是京腔,才皱皱眉,眨巴眨巴眼睛,从说他是"红/卫/兵"出身开始,和复生摆龙门阵。

    “红/卫/兵出身的人你敢惹?!你娃不晓得红/卫/兵是战无不胜的?”复生还没说话,会计就吐出来这句话,然后再昂头,像审讯犯人一样,用下巴点点复生,声音却像从乜斜着的眼睛里发出来一样:“说,这次要拿些啥子(货)?”

    复生心里不乐:“我是来给你送钱买你货的,你反到成了我的上帝?真横!”但脸上仍笑:“今天特别来看望您老人家,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万寿……”

    “爬爬爬!我有那么老吗?‘无姜’?还‘无蒜’不?”会计的脸上满是得意。

    复生也不知道会计心里到底想的啥,但晓得会计原来是城里人,最后一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才到这里。原以为巴结上社队领导就可以被推荐上大学,便“主动”和大队支书的女儿谈恋爱。哪知支书的女儿真爱上了这位“玉树临风”的“白马王子”,更加“主动”。不到一个月,二人就珠胎暗结。会计背不起“抛弃农民/阶/级”的罪名,只好和支书女儿结婚。当然,像会计这样的人哪会坐以待毙?后来不断运动,终于做了镇农机生产制造厂的会计。

    听会计说话,就像聆听圣旨,复生心里当然不服气:“老子就要和你比试比试,看你究竟敢不敢惹!”

    从晋县回来,安排好了一切,复生赶到达嘉镇农机厂,照例把厂长会计请到饭店大吃大喝一顿。

    吃饱喝足,厂长问:“龚老板,你这次来拿什么货?”

    复生假装想了想,说:“磨片。”

    会计用牙签剔着牙缝,呲牙咧嘴:“没得库存。”

    复生轻描淡写:“没有就算了。”

    厂长摸摸黑硬的大胡子,歪着头问:“要多少?”

    “三百也行,五百也要得。”复生装着漫不经心。

    会计停止了剔牙,低头沉思一阵,复生装着没看见,知道会计在计算有多少赚头。

    “十元,十元一副!”会计马上把价格从原来的八元提高到十元,两根食指交叉,右手的中指和大拇指捏着的牙签上,赫然戳着一坨刚从牙缝里剔出来的肉疙瘩,耸动的眉毛下那双冷漠的眼睛里,闪着野兽夜里捕食时的亮光:“你要五百副?我们马上加班给你铸(造)!”

    厂长在旁帮腔:“要做,先签订合同交订金,加班费一元一副,你要另外出!”

    复生见厂长会计瞬间狼狈为奸,“哈哈”一笑:“都这几年的交情了,签逑的合同给锤子的订金!加班费我也不得出!不过给点预付款还是可以考虑的哈!实话说,等我拿现货的厂家多的是!只不过我们到底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了嘛。”

    “预付款就是订金噻!”会计差点笑出声来,这娃娃还操社会,这个都不懂?再说,我们达嘉磨片可是远近闻名,你在其他地方拿得到的货,销量有这么大?

    厂长眼看一直卖八元的磨片瞬间涨价两元,暗自高兴。

    两个厂里的领导假装研究半天,又讨论了工人的安排,当场和复生达成了口头协议:复生马上交两百元预付款,达嘉农机厂赶紧加班生产五百副磨片,十天后复生现款提货。

    订货回来,复生背着牧凤,物色了邻村当过村支书的贾老头,请他到另外一个比较偏僻的喜鹊区供销社生资门市部,找姓武的负责人,就说自己是在邻县某镇开农机配件门市部的,现急需三五百副磨片,可以出价十五元一副,并付订金签订合同,约定好交货时间,就说到时付现款提货。

    贾支书听复生如此这般一说,马上明白过来:“你娃要我配合你演双簧戏?”

    “看破不说破,肉烂在锅中。贾书记懂得起就不要到处乱说。”复生端起酒杯,塞过去一张“青蛙皮”(五十元钱的钞票)。

    复生和喜鹊区的武姓负责人打过无数次交道,深谙他是急功近利而且妄自尊大又目光短浅的家伙。

    贾支书提着人造革皮包,戴着鸭舌帽,脚上的旧皮鞋擦得一尘不染,按照复生的描述,大摇大摆地来到到喜鹊供销合作社的生产资料门市部。

    武经理正百无聊奈地趴在柜台上看报纸。

    贾支书故意东看西瞅,放下磨面机上用的齿轮又拿起打米用的铁筛子。

    武经理见状,知道这人是想买农机配件,便放下报纸问:“买啥?”

    贾支书说:“我买的,你这可能没有。”

    “啥子没有?你来买花窑裤(内裤)肯定没逑得!”武经理猜来人可能是开加工坊的,无非不过买些加工坊里面用的机器配件,自己承包的农资门市部,在这方圆几十里内,都算是规模最大的,不说应有尽有,至少十有八九都有。

    “你这有磨片吗?”贾支书抬起头来。

    “有!”武经理顺手拿了一副复生以前卖给他的磨片,放在柜台上。

    贾支书“哦”了一声,按照复生教的方法,把两片磨片相互碰了碰,又把手指弯成半个拳头去敲,然后放在耳边,听那悠扬悦耳的余音。再掂了掂重量,接着掏出老花眼镜,把磨片拿在手里慢慢地转来转去地看。认真看过之后,又把磨片叠合在一起转,仔细地检查齿贝的咬合效果。最后,贾书记竟仔仔细细地数起了磨片上的铸齿来。

    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的武经理,知道遇到内行,不吭声地在一边冷眼旁观。

    贾支书不慌不忙地看着,口中像和尚打坐念经,念念有词:“好货!好货!真正资格的达嘉磨片!”话刚说完,一抬头发现武经理在看他,马上用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装出后悔的样子。为了掩饰似的,问道:“你这磨片卖多少钱一副?”

    “二十八元!”武经理把贾支书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认定此人识货,马上把本来零售二十五元的价格加了三元。

    贾支书摘下眼镜,温和地笑笑:“您零售二十八元是不贵,我多买点你优惠好多?"

    “你买几副?”武经理还是把贾支书看着是加工房老板或者农机站的负责人。

    “我嘛,啊,这个,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贾支书按照复生的嘱咐,口若悬河地说他是邻县某镇的农机配件店老板,他的店里卖断达嘉磨片有很长时间了,今天偶然到这里办事,居然发现这里有货,只要价格合理,可以多进点货回去云云。

    武经理见有大生意上门,赶忙热情地把贾支书请到柜台里面,倒茶让座端酒递烟。武经理笑容满面边忙活边寒喧:“我这里货源充足得很,我直接从达嘉厂里提货。你准备买多少?”

    贾支书喝了一口茶,不答反问:“给我啥子价呢?”

    武经理有些着急:“你看二十六元要不要得?量大的话我可以再优惠点。”

    “哈哈哈哈,我是拿去卖的不是自己用的,你就要二十六元我还赚铲铲!这样吧,我买三百副,每副十五元,要得就成交!”贾支书晓得复生当时卖给武经理的是十三元一副。

    “不得行,你最低都要出二十三元!”武经理暗自高兴,就是十五元成交,自己赚两元一副,三百副也要赚六百元。

    “我出十六嘛,买三百副又多出了三哒三百元。”贾支书没按复生说的“尽量多加价”,而是自己擅作主张,自己退下来好几年,指手画脚说话的时间根本没有了,今天终于逮着了一个演戏的机会,哪肯轻易放过?

    “二十二!”武经理开始退让,掩饰不住喜形于色。

    “十七!”贾支书不露声色。

    “二十一!”武经理大声叫嚷,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喊出这个数字。

    “十八!”贾支书拍打着茶几,两人一步步靠拢。

    “唉,你要买三百副就二十!五百副就十九!少了我们两个谈不拢!”武经理趁势想多卖点出去。

    “三百副嘛我肯定要,五百副呢又多了两百副……这样吧我先订三百副,我来运货时,再看情况,多拿点也要逑得,反正五百副也卖不到好久。”贾支书假装低头沉吟片刻,然后爽快地表态。

    “哪就二十块钱一副哈?”武经理小心翼翼地问。

    贾书记眯着眼,豪气冲天地说:“你这样要得个卵!我买你这么多你还二十!天底下的饭一家吃一点嘛!再说一块钱的事,你请我吃茶喝酒也不止这点钱……”

    “我请您喝酒,今天我就请您喝酒!也就一块钱的事,一块钱也就不算个事!二十和十九,也就他玛一块钱的事!”

    武经理立马拿来纸笔,两人很快签订了一份合同。

    和武经理较了半天真的贾支书,郑重其事地给了二十元的“订金”,特别强调在五天后也就是本月十三号就要来运货。

    兴高采烈的武经理连连点头,收了钱和合同,就在柜台里面的办公桌上,摆了一桌猪耳朵猪拱嘴猪尾巴猪头肉,隆重地请贾支书大吃大喝了一顿。

    天完全黑下来,醉熏熏的贾支书才回来跟复生交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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