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公孙定计
金千行却未置可否，只是紧紧盯着左天王，声音低沉地问道：
“左兄，既然连你都未能看清令师弟所发是何暗器，想必那毕乘云定也无法看清？”
左天王犹豫了一下方说道:
“当晚天色那么暗，鄙师弟与在下距离得最近，我既没能看清，那毕乘云自然也没能看清！”
金千行又沉声问道:
“左兄，如果换作是你，在夜间既未看清敌方暗器为何，又不清楚暗器有毒无毒之情形下，你会不会贸然伸手去接？”
左天王不禁呆了一呆，说道:
“自然不会！”
金千行点点头，目视岐王、公孙大娘道:
“王爷、公孙姑娘二位试思，那相府总管毕乘云是个何等精明、谨慎的厉害人物，岂会冒冒失失犯那种低级错误？
“他之所以敢放心大胆把易冲天所发的暗器抄在手里，那只说明一件事……”
“不可能！”
金千行只说了一半，已被越听越感觉不妙的左天王出语打断。
其实不只是左天王感觉不妙，此时连岐王与公孙大娘亦渐渐听出了异样味道。
“金捕头，你仅凭一己忖测，便想给敝师弟安上不实之辞！尊驾是否因令师遇害而神智不清，故出此无稽之谈？”
左天王显然已心中有气，言语之中对金千行已颇有些不客气。而岐王与公孙大娘在一旁均默默无语，各自陷入沉思。
事实上在两人内心里，均感觉金千行之分析颇有在理之处，倒是左天王的诘问显得苍白无力，还有些强辞夺理之味。
金千行对左天王的诘问并不理会，目视岐王道:
“王爷，在下无真凭实据，并不敢断言左总管的师弟便是卧底，不过据事分析让大家自行评判而已。
“在下深受师父抚养授艺之恩，今日恩师被害，千行身为人徒自不能置身事外。
“在下恩师被害此事，千行誓会一查到底，若牵连到王府中人，尚请王爷作主！”
听到金千行此话，岐王当即义正辞严道:
“雷老捕头不幸惨遭奸人毒杀，此乃岐王府之血海大仇，本王必不遗余力追查凶手，为雷老捕头报仇雪恨！
“金捕头请放心，只要是与雷老捕头被害、卧底此二者有牵扯之人，不论其在本王府中是何身份。
“本王亦必一视同仁，绝不枉法徇私，致使雷捕头遗恨九泉！”
岐王说出这番慷慨激昂之话后，面向左天王道:
“金神捕查案如神，处事谨慎有度，岂会因师尊亡故而心智失常、胡言乱语？
“天王你且休激动，且静听金神捕分说下去。”
左天王心里实是纷乱异常，听到岐王如此说，只得垂首道:
“是，王爷！”
岐王转脸对金千行道:
“金捕头，对于雷老捕头被害与卧底之事，你有何见解与疑问不妨畅所欲言，无须有丁点儿顾忌。”
“多谢王爷！”
金千行对岐王点了点头，口气平静的说道:
“诸位，毕乘云之所以敢贸然用手去接易冲天发出的暗器，并随手放入怀中，
“只因毕乘云早知那并非真的暗器，而是易冲天传递消息的掩人耳目之法。
“在下忖度那暗器定是纸团，或内藏书信的蜡丸，故而毕乘云才会连看也不看，一接在手便直接放入怀内。
“诸位不妨试思，若真的是暗器，毕乘云必然会随手掷于地上，又何必纳入怀中？”
岐王与公孙大娘听得暗暗点头，而左天王则愈听愈不自在，到得后来整个人已呆若木鸡。
金千行续道：
“诸位，这便是营救行动当晚，易冲天向毕乘云传递消息的法子，以在下所忖，
“易冲天必是有何破绽已被先师发现，或是担心先师会发现他的破绽，易冲天为求自保，
“故而冒险用向毕乘云发射暗器之法子将消息传出，毕乘云接到消息后，当即对先师下手以保易冲天周全。”
言至此处，金千行望着左天王道:
“左兄，令师弟易冲天为卧底之事虽有待证实，但是在下此刻却敢以人头担保：
“易冲天即卧底之事已十有八九！左兄，此事若当真属实，则岐王府已有二人因易冲天而死！”
岐王、公孙大娘自然明白金千行所说“已有二人因易冲天而死”之话，一人乃是厉风行，另一人则是眼前躺在棺中的雷声大。
公孙大娘忽然想起一事，遂望着岐王道:
“叔叔，那次婶婶与十二娘去城外东岳庙上香，十二娘途中遭绑之事必然也是……卧底传出的消息，不然贼人岂会知晓婶婶去东岳庙上香之事？”
毕竟尚未确定易冲天就是卧底，所以公孙大娘言语间顿了一顿，没有直接说出易冲天之名。
但人人皆已听得出她话中之意，岐王面色凝重，对公孙大娘点了点头。
公孙大娘忽然有一丝后怕，又道:
“好险！我去救十二娘之时幸亏沒有要左大哥他们相助，不然一商量之下……
“卧底岂有不把消息传出之理？若奸相设下埋伏，十二娘固然救不出，连我都成了自投罗网！”
公孙大娘后怕得大有道理，此事确然如此。
金千行沉声对岐王道:
“王爷，若让在下找到真凭实据，必亲自手刃此奸细以报杀师之血海深仇，届时还请王爷原谅在下冒犯之举。”
岐王大义凛然道：
“此等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可谓人人得而诛之，此人既为奸细，必早已投靠奸人，与我岐王府岂再有何情份？
“连本王都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你若手刃其人正是大快人心之事，有何冒犯之说？”
岐王言罢稍稍沉思，对公孙大娘道:
“大娘，你即刻设一计划，让他堕入彀中自行暴露，将此事彻底解决算了，也省得天王为此事烦恼。”
公孙大娘微微一笑，说道:
“请叔叔放心，我有一计在此，定让这卧底奸细自行暴露！”
左天王听岐王与公孙大娘如此说，端的是心乱如麻，无奈事情牵扯到自己师弟，唯有默不作声。
左天王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岐王叹息道:
“天王，我知道此事于你而言难受异常，然而事已至此，岐王府受卧底之累已有两人受害。
“若易冲天真是相府卧底，你也爱莫能助，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既种业因便有业果。
“你也不必太过难受，一切皆系其人自作自受，你须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感情用事。”
岐王说得语重心长，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已转严厉。
左天王听得心中一凛，情知岐王在暗中警告自己，勿要一味念师兄弟之情，作出不智之举。
左天王忙挺胸应道:
“王爷请放心，天王对无耻之徒决计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辜负王爷之厚恩与信任！”
岐王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对公孙大娘道:
“大娘，且将你的计划说出来参详一下！”
当下公孙大娘便把自己盘算好的计划，向岐王、左天王与金千行等人合盘托出。
岐王听罢赞道:
“此计划实堪称是天衣无缝，任那卧底奸细如何狡诈多疑，亦不可能看出其中破绽。
“本王现在下令，大娘，施行计划之一切便交由你布置，天王你负责配合。”
左天王点了点头，公孙大娘对左天王道：
“左大哥，不知你对此计划尚有何补充？”
左天王摇摇头道：
“公孙姑娘此计划设计得令人拍案叫绝，何时开始实施便由公孙姑娘作主好了。
“在下定会全力配合，你只须把实施计划所需的人手告诉我便是。”
公孙大娘笑道：
“既然左大哥并无异议，那小妹便开始布置了。”
公孙大娘遂对自己的安排一一告诉左天王，每个步骤都解说得细致详尽，并把所需要的卫士名额列了出来。
左天王的办事效率确实没得说，公孙大娘一说完他当即着手办理相关事项。
不多时候，左天王便已将公孙大娘需要的人手尽数调派到位。
公孙大娘好不欢喜，立马对左天王调来的人手作了部署，一个专门为卧底而设的陷阱，便在公孙大娘的精心布置下出笼了。
金千行见公孙大娘从容部署，把计划的每个步骤安排得细致周密，不禁暗暗称奇。
他见方翠花母子俩身穿重孝，跪在雷声大灵柩前的莆团上，遂走到郭子仪面前道:
“师弟，你义父生前曾找到我叮嘱过，他若有意外我当善待你母子俩。
“如今你义父不幸遭奸人所害，师弟你技艺未成，所以我欲遵照师傅生前所嘱，请师弟母子俩同往我家去。
“一来使师弟母子俩生活有靠，二来方便我代师授你技艺，师弟你意下如何？”
郭子仪望着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师兄，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呆呆的看着母亲。
方翠花早已哭得双眼红肿，面容哀戚，低头对金千行道:
“多谢金师兄有心，你把子仪带去便行，我依旧在家居住。”
金千行明白她是为了避嫌之故，遂道:
“婶婶休如此说，我虽成婚多年，但至今尚无孩儿，故内人独自在家常觉烦闷。
“婶婶此去正可陪伴贱内，子仪又可跟我习武，此乃两全其美之事，还请婶婶休再推辞。”
听到金千行如此说，方翠花方打消顾虑，遂叩头拜谢道:
“既然如此，一切听金师兄安排便是。”
金千行连忙俯身阻止道：
“婶婶休要多礼，还请节哀保重才是，只等此间事一了，我便带婶婶与子仪师弟一同回去舍下。”
金千行言罢，伸手把郭子仪搀了起来，岐王在旁亦端祥着郭子仪，见他眉清目秀斯文俊雅，忍不住道:
“此子天庭饱满，英气内敛，日后必为国家栋粱之材，前途不可限量！”（按：郭子仪后来果然成为大唐栋梁之材，此乃后话不表。）
金千行抬眼看了看天时，对岐王道:
“家师起灵时辰将到，还请王爷作好准备。”
岐王当即转头向左天王道:
“天王，雷老捕头起灵诸事可准备妥当？”
左天王点点头道:
“一切皆准备妥当，只等时辰一到，咱们便可送雷老捕头上路。”
岐王凝视着左天王，见他语气虽然平和，但神色间却颇显刚毅，便知他已然迈过心里那道坎。
岐王心中大慰，伸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言道:
“天王，那待会儿咱们便按照时辰送雷捕头上路！”
午后未牌时，代表岐王前往玄武大将军府上吊唁的梅傲雪、易冲天、石非寒三人，终于返回了岐王府。
然而这三人回来得可不凑巧，回府后刚刚喝下第一口茶，连椅子都尚未坐暖，便见值班卫士急匆匆进来禀报:
“报告梅大哥，后花园发现可疑蒙面人踪影！”
梅傲雪、易冲天、石非寒闻言皆心中一震，梅傲雪暗忖:
“岐王府虽非龙潭虎穴，却也防卫森严岗哨不少，决不是寻常人能随意出入之地。
“来人却无视王府威严胆敢擅自闯入，足见颇有来头，此事须得禀报与王爷知晓。”
梅傲雪连忙问身旁卫士道:
“小戴，王爷今在何处？咱们须得将花园中出现蒙面人之事，立刻禀报他老人家才是。”
那卫士却面有惶急之色道：
“梅大哥，咱们此刻如何能将府中情形禀报王爷？王爷进宫去拜见皇上至今未返，梅大哥你说该怎办？”
梅傲雪顿足道：
“王爷进宫未返？那可无法可施了。既然王爷不在府中，那咱们就只能禀告左总管了，小戴你立马去把左总管找来。”
谁知那名叫作小戴的卫士却苦起一张脸道：
“梅大哥，左总管也不在王府里，他去给雷捕头送殡，至今尚未返回。”
梅傲雪一呆道：
“左总管也不在？看来只能告诉公孙姑娘了，你立马去将公孙姑娘请来此间！”
然而梅傲雪话语一落，便见小戴摇了几下头，垂头丧气的说道：
“对不起梅大哥，公孙姑娘也不在府中，公孙姑娘与左总管一起去送雷捕头出殡了。”
梅傲雪呆了一呆，他无力地坐了下去，喝了一口茶后他抬起头来，目视易冲天、石非寒道:
“情形二位兄弟都知道了，花园中竟出现蒙面人踪影，咱们岐王府竟发生如此等之事，可不是让人笑话么！”
易冲天点头道：
“梅大哥说得是，然而偏偏王爷与我左师兄都不在府中，此事咱们该向谁报告去？”
石非寒眼睛一瞪道：
“合该我三人倒霉，那个鬼蒙面人闯入王府偏偏遇着我三人在家，若是不赶快处理，王爷回府后，我三人少不得要被王爷怪上了！”
梅傲雪望了望易冲天、石非寒，沉声道：
“二位兄弟听我一言，蒙面人闯入王府定然没有好事，既然遇上咱们三人在家，那自然是该咱们裁夺此事了。
“我意思是这样，咱们三人立马分头去花园寻找那蒙面贼子，二位兄弟意下如何？”
易冲天与石非寒对视一眼，双双望着梅傲雪道：
“梅大哥此言正合小弟之意。”
梅傲雪大喜过望，当即道：
“咱们弟兄三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蒙面贼子翻出来！不然王爷回来后，咱们三人如何交代？”
石非寒、易冲天齐声道：
“梅大哥说得是，咱们三人无论如何都要将那蒙面贼子找出来，梅大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做才稳妥？”（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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