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我看见107路在车站晃了一下就走了,没看见我招手,更没听见我低低的类似耳语的声音,没听见我的奔跑的脚步声,它开走了,以一个驾驶员的职责急吼吼地扭身就走:决不在没人停顿的车站多滞留哪怕一秒。我刹住脚步,喉咙间略微的涩味充溢,在学校读书时,最担心上体育课,尤其是跑800米,4分钟内跑完,累得够呛,才勉强够上及格线。我坐在黄漆涂抹的固定椅子上,喘着粗气。
从见到车尾到坐定,等待下一班车到来前,大约十分钟,我所思考的场景,犹如时时岀现在梦里的若即若离,看着他转身,奔赴那一片拥有丰沛草原的大地,我的无力感和沮丧,像长久的麻醉,时时提醒我曾经的伤,在微微的震颤中隐隐作痛,淤青在皮下清晰可见。
就像青春,是一列疾驰的列车。
我们曾经跨过那段无人管理的铁轨,斜阳投射的光辉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哦不,我只与室友一道沉浸在斜阳里,而被星光和月光倾泻的那晚,毕业钟声已经敲响,在那个东西走向的铁轨边,我们低声细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成告白的仪式。
如今几年过去了,那里早早竖起一道白墙,除了风和雨,以及阳光可以无遮无拦地飘摇,我过不去了,没人过得了。说是不安全,因此,温习那些年的步履也成了最奢侈的梦。
坐在107车上,回想初见上一辆公交车,是它还短暂地停在红绿灯前的时候,我拼命奔跑,脚下生风,眼睛掠过一排排还没凋谢的顶着红冠的石榴花,就是没能再快两秒钟,以便争取被它捕捉的机会,结果当然是错过。我只想回家。然而,“我们只能过安排好的生活。”过了当年一倍的年龄,才明白现实教诲我们的答案,写在幻想的空间里,直到另一个厅堂被打造出来。
而那个小伤在时空发酵中化作云烟,在我的日记本里缠绵。
那伤口撕开的地方,早年长成一道浅蓝色的深渊,两边的栾树正挤满两尺宽的空缺。若是低头跃下,我害怕岁月炼成的黑砂炙伤了脚底的皮肤,于是我辟开另一方阴凉,待泪水浇灌之后,热度也消散了。我在那里看着云淡风轻。
“头脑冷静,脚步热络”。这是我从别人的体验中得岀金句。等待,未必是件坏事。能够在多年之后,看见曾经的美好和淤青消散后更坚毅的自己,感恩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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