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杯

马克杯 记得桌角有一个马克杯，星月相依，石墨绕着杯身逛了一圈，就像大理石上被镶嵌了沙砾，摆放在书架上就是一个艺术品。透明的水，浑浊的咖啡，蓝色的果汁，还有像浓浓巧克力一样的中药，与杯身的艺术感相比，杯子里装的可谓是世间的喜怒哀乐，什么样的味道都能给予身心一种特殊的享受，就像人生百态，不一定都会品味，但终究会留下深刻。

马克杯碎在一地，杯中的水也被摔碎，它的人生落下帷幕终会是一场悲剧，星月不再相依，终会分离，幸运的是杯柄完好无损，也算是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脆弱的生命本身就不应该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桌角宛若悬崖边，连自己的手无意间都可能把它推下悬崖，何况是过往行人不留意，或者纷纷扰扰、城市喧嚣，就一个呼吸、一个眨眼间，我一个转身，刺耳的声音响起，惹众人注意，谁的杯子又摔了。尸骨被扔进垃圾桶，我送完它最后一程，随身而带的杯柄，我削去了尖锐的部分，像护身符一样一直放在身边，直到弄丢的时候。

记得这是牧师送我的马克杯，每个女生都有一个漂亮的水杯，冬天泡咖啡奶茶，夏天喝冷咖啡冰奶茶。我见过当水杯被人摔碎后她们瞬间的感官和心情，非常无奈，也无可奈何，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水杯而已，再买一个就是，如果是特别的人送的，自己会觉得非常遗憾。

记得我的马克杯是被一个女生弄得掉在地上殒命，她之前是我的同桌，侧颜精致的轮廓像俄罗斯人，这是我听过别人对她的形容，声音倒很沙哑，也有些男生气质。她饱含着失落与歉意向我道歉，我听着她终于有一点小女孩的声音，微微的轻，微微的甜，大概只有在女生最柔弱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声音。如果是一种快乐，很多人都为这种快乐而动心，滴水于心，清澈透明，像看见了自己的眼睛，眼睛里还有她的身影。

我并没有责备她，相反被她的声音所震撼，我也没有力气去责备。她把马克杯的碎片拾起放在一个袋子里然后给我，无法复原的碎片，无法挽回的美好，只留给我一片残存，一个杯柄。我提着袋子扔掉了马克杯碎片，只不过是一些碎片，马克杯不能再装水，也失去了它生存的意义。

记得牧师曾来找我，看到桌角没有了她的马克杯，她也想到可能不在了。她问我：“怎么不在的？”我说：“被同桌不小心打碎了。”她说：“真不爱惜我给你的东西。”

“她如果知道这是你给的，肯定不会这么不小心了。”

记得给晓晓送过一个马克杯，那天是她的生日，我在宿舍楼下等她。她很奇怪，性别不分，叫我“姐”。

“姐，我在这。”

“不要叫我姐，真怪。”

“好的，姐。”

晓晓管她叫“哥”。很多人，都颠倒过来。

“给。”

“什么吗？”

“一个马克杯，想不到送什么了。”

“谢谢。”

依旧是蓝色的点缀，船长开着海盗船航行在大海上，广阔的世界，有飞机，有桅杆，有杰克船长的指南针，还有极具历史色彩的船舵，缓缓斜上的纹路，浅色的世界，连杯柄都是菱形边界。之前摔碎的艺术品，是个光滑的曲线。

马克杯？杯具？记得班上有同学送过一套杯具，两个杯子两个勺子，只是谐音，抱怨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其实马克杯的含义能够被赋予多种浪漫，装在杯里的是心，捧在手里，手中的温度去温暖手心，在冷天觉得手冷，心的温度又会来温暖手掌，整个身体都是暖和的。

“姐，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她？”

晓晓说话很直，性格和身躯都很像男生，唯一不同大概是住在女生宿舍。晓晓和她是同学，相识两年多，是很好的朋友，就像牧师和钢琴师，婚礼现场始终要有音乐，牧师是最好的见证人。

“你说。”

“下周正好放月假，咱们就去，到时候我来叫你。”

因为很多缘故，在那个校园我就见过晓晓，我们在一个食堂，很多人，工程师、医生、牧师、钢琴师都在，还有她，和她的朋友。夜晚的食堂有泡面，每晚都会吃一碗泡面，我一口气喝掉一瓶矿泉水，工程师说有个女生好像在看我，指着我。我看过去，就是后来的晓晓，跟在她旁边，挽着她的手。

“你是……”

“我是……”

“我知道了。”

临走时，晓晓对我说：“姐，你头发该剪了，这么长，她不喜欢。”

果断，我剪了光头，很冷，戴个帽子，在球场打球。我比晓晓先到，我就住在附近。

“姐！”

我吓一跳，正好跳到空中身体一颤摔到地上，我往后一看，放荡不羁的晓晓和她站在一块儿向我挥手。我以受伤下场的理由去见她们。

“这公共场合就不要这样叫了，影响不好，毕竟都是熟人，给些面子，啊。”

“这有什么的，这我哥，后面也是我哥。”后面两个女生是她们以前的同学。

“你把头发剪了？”她说。

“是，太长了，班主任批评了一顿，就剪了。”

晓晓在旁边笑，说：“你真的剪啦！”

我瞪着她。她也看着她。

“好看，很好看。”

“你剪这么短，不冷吗？小心感冒了。”

“平时都戴帽子，不打紧。”

她们手里都有一个玻璃瓶，装有热水，取暖。

她们今天上学，正好我们今天放假。

“这个发型是很不错，很阳光。”

我继续打球，也只有在打球的时候不会想其他的事，包括这个人。

午睡我做了个梦，晓晓找我哭诉，她说：“姐，你给我的马克杯被摔碎了，我们班男生就是混蛋，摔了也不赔，还吵了一架，你要替我报仇。”于是我抄家伙带上几个好兄弟去她们班找那些混蛋，正好被年级主任看到抓住了送到黑黑的小屋，等着班主任的审判。

我去商店问有没有保护马克杯的套子，找到一个透明的就给晓晓送去。我把这个梦告诉她，她笑我想象力丰富，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胆量，和她认识的我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小心你的杯子，我的都摔了好几个了。”其实也就一个，我喝水都用水瓶，塑料的，摔不坏。

“你放心，我坐在窗户边，杯子放在窗外的窗檐上，那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晓晓还是收下了，只是为了防止灰尘的进入。

记得送礼物都要有一层包装，都说我的眼光好，不仅马克杯。懂得如何搭配才最重要，没有显得格格不入，现在并不崇尚浓艳的装饰，淡雅就好，如沐窗外轻风，饮一杯……心如止水。

“姐，你的信，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