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记你的眼睛——《南山南》
一、
这该死的缘分。
我只是差了一步，就失去了全世界，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可是，即使我把身段放得那么低，如今，我也再无法触碰到你了。
二、
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世界就是如此灰暗，人生就该找个踏实的男人生个孩子当个中年妇女然后老去。
直到遇见你，我的世界才重新灿若星辰。
我和你是一个公司的，可笑吧？上天把我们安排的那么近，可是直到去年年会，我才遇见你。
一身白色体恤，眼神清澈干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你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从这以后，你眉眼带笑的样子温柔了我此后孤寂而难熬的岁月。
在我二十四岁的年纪里还没有遇到过如此体贴的人。 然后我一脚陷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我常常对自己说，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我愿意再也不醒来。
因为年会排练得很辛苦，经理决定让我们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我们。 那天大家都很高兴，你也是，你喝了点酒。
送我回家的时候，你总是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觉得是你酒后胡言乱语，也就没在意。
即使已经醉成这样，你仍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家，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意。
“我喜欢你。”你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的身体像僵住了一样顿在原地，手不知所措地乱放。心里的小鹿几乎就要蹦出来了。
那天晚上的月光并不浓，那条小街上的小摊贩都收摊回家了。旁边的引水沟还在哗啦啦地流着水。
你插着口袋，定定地看着我。我慌乱地躲着你的眼神。你却附身过来，吻住了我。 我应该推开的，我知道你有女朋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轻轻地抓住你的衣角。
我告诉自己，就当这是场梦，第二天就忘了吧。
可是你偏偏要提醒我，你躲不掉的。
“昨天晚上我亲你了吗？”
“没有。”
“你确定？”
“嗯。”
发完微信，我都还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二天年会排练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我仍是不敢和你对视，我真的害怕一眼万年，然后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我昨天晚上……”你凑过来问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清楚的东西。
“对！”我狠下心来答道，“但我会忘记的。”
“可是我不想忘记，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身后你略带哀伤的声音让我彻底缴械投降。
我从来不知道遇见挚爱的感觉是什么，是想把他纳进未来的计划里，还是想和他去全世界旅行，或者是每一个夜晚和困难都想陪他熬过去，还是仅仅想为他生个孩子？
就在这一刻，我知道了，是舍不得他受伤，舍不得他有一点点的难过。 甚至想每时每刻都和他在一起。
“最近在干什么呀？”
“没干什么，准备读研呢。”
“嗯，挺上进嘛哈哈。”
“当然了，你不说我斯文吗？那我更要好好地学习啦哈哈。”
一阵闹钟声把我吵醒，我猛地起身，才发现是一场梦。 我做梦都想和他如此亲密默契，我看了看手机。
渐渐地，我开始和他在微信上聊天，聊的都是一些日常：
“今天工作超忙啊QWQ”
“对了，隔壁人事部的小刘下周就要结婚了。”
“老巫婆又发飙了。”
“哈哈，今天请大家吃了自己做的糯米糍，下次给你带点，真的好吃哈哈。”
“今天是上海最冷的几天，要记得多穿一点呀。”
“幼稚鬼哈哈，看我给你拍的，好看吗？”
“好了好了你最帅哈哈哈哈，自恋！”
“你有腿毛吗？233333”
“不是吧？你那么瘦也有腹肌？”
“这个笑话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每天都聊到很晚，我常常躲在被窝里兴奋到早上，然后第二天又差点迟到。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开心，我不断不断地催眠自己，这场梦不会醒来。
当我看到你女朋友来的时候，我就彻底吓懵了，感觉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她应该不知道吧？不然不会对我那么和善，这样温柔细腻的姑娘配你真的刚刚好，即使我多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公司开会说，年后有个去国外的机会，希望快到年底了，大家也不要放松，最后年关冲一冲业绩。
琳姐出来悄悄地戳了戳我：“知道嘛？老板这次很看重你，最后加加油，你超其他同事很多了，而且你本来就是英语专业的，基本上非你莫属了。最后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知道了，谢谢啊琳姐，就你对我最好。”我抱住了她。
“哎哟，不行，我得去吃药了，胃又疼了。”
从刚进这个公司开始，我就总比别人多做一点事，因为我是那种好强的性格，但是长时间的疲劳和加班让我染上了严重的胃病和颈椎病，现在这两个一起发作的时候，我几乎要疼的晕厥过去。所以现在只能身边总是备着一包饼干和胃药，为了让自己的胃稍微舒服点，但还是常常发作。
“这个药是我妈的姐妹从国外带回来的，很有用。”你把那盒胃药递给我的时候，我的眼眶真的红了。
“谢谢。”我低着头，不敢让你看我的眼睛，24岁的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18岁，变成了那个不知所措的但是又脆弱的我。
你一把拉住我把我揽进你怀里，对我轻言喃语：“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好了。”
于是我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了，我以为我已经坚强到没人能击退我了，在职场上的这几年我已经学会了一个人精彩地生活，扛下外界给我的所有压力。 可是，偏偏有你，就像是我的弱点一样，我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你怎么哄我我都停不下来，好像要把这几年的委屈一并哭出来一样。
那天晚上，你第一次在我家过了夜。 你有很严格的家规，你的父母规定你晚上不准在外面过夜，可是那天即使是撒谎你也要在我这里待下来。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把自己交给你。
那种归属感你知道吗？就是好像突然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归宿，如果以后的日子都让我颠沛流离我也甘愿。
那天把你的白衬衫上都弄上了血，我很抱歉，你更自责。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你自责的神情让我觉得悲哀。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我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其实，那时起，我就该知道，我们注定是殊途。
“你该知道，他只是玩玩的。”琳姐这么对我说，“而且别因为这个，丢失了你的大好前途啊，你这样的名声一传出来，老板肯定不让你出国了，你还年轻，得为自己打算啊。”
“不可能的……”我喃喃道。
你和她3月份就要结婚了，我和你的时间只剩下这一个月，但你告诉我这是你最快乐的一个月。
你还在朋友圈里发了这么一段：你就像一个活在电影里的人 走过许多许多的城市 看过很多很多的城市喧嚣 不知不觉的停留在了某个点上 或许是为了一件事 也或许是为了一个人 留下了一段故事 或许是美好的或许是难过的…但是！又重新开始了新的起点，不管前面的路怎样，还是每天都乐观的向上！把人生看成是一部电影，每个路人甲都很认真的对待…洒脱… 这是我对你的印象
你说过的！怎么可能只是玩玩的！ 我还是陪你聊到很晚，有的时候听到你的语音，你好听温润的声音好像能抚慰我的一切。
直到那天晚上我的胃痛突然加剧，连止疼药也不起作用了。
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这个情况不容乐观，要做进一步检查，让我过几天去拿检查报告。
无论怎么掩饰，我们还是被发现了，是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你坚持要接我下夜班，还是你那天给了我你的签单笔，或者是我对你藏不住的眼神？ 我不知道，也许因为太喜欢了，我的所有表现都昭然若揭。
同事小赵把这件事告诉了老板，那天琳姐担心地跑过来说：“老板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琳姐那么凝重的神色。
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一切了，可是，我竟然一点也不慌张。
如果在我跨入这个大门的前一刻，我能忘记你的眼睛，也许我就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我把那张病危通知单塞到口袋里。
我的胃癌，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那么，再见。
“你最近生活作风很差啊。”老板看着我试探了一下说。
“这是我的辞职信，首先我想说明的是，我并不是因为心虚才辞职，相反，我和XX没有一点关系，我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但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我不是那种品德有问题的人。另外，我的能力我自己知道，可惜这最后一个月，我也想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希望您批准。” 我把病危通知单也一并给了老板。
老板的脸色变得十分丰富，过一会儿他似乎终于相信了这不是伪造的。 他有些震惊，于是尽力装作同情的样子说：“希望这不是你的最后一个月，姑娘。”
“谢谢您，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我的东西确实有点多。”
“嗯。”
我刚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同事们窃窃私语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走向琳姐：“能帮我理下东西吗？我辞职了。”
“你疯了吗？”琳姐控制不住叫了出来。
“嗯，具体等会儿跟你说，这人多嘴杂，我不想让别人听见。”我压低了声音说。
过了一会儿，琳姐帮我把东西都搬到了出租车上。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鲁莽，不是没有机会解释的。”
“琳姐，我得了胃癌，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琳姐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琳姐，谢谢你，我真的很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对了，不要和他说，我就这样消失好了，这样最好了。” 我说着说着自己也哽咽了。
然后，我看见琳姐的眼眶也红了，她一直站在门口，一直到我看不见她的身影。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第一站我去了西藏，也许我会因为自己体质太弱在那里就寿终正寝，但我还是想看看那个美丽的地方，这是我非实现不可的愿望。
我再也没回他的微信，就这么消失了，就如同我从来没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 这一个月里我去了西藏，去了云南，去了重庆，去了北京。
可是，虽然胃还是经常发作，但是我似乎一点生命消失的迹象也没有。 是上天要再让我苟延残喘，多活一会儿嘛？
3.20，你结婚的日子，你选择了在朋友圈直播，一时间你的朋友圈热闹不已。 我看见你笑眼弯弯牵着她的手，然后在主持人的起哄下，你俯身吻了她，我以为我会就此长眠不醒，我曾经最害怕的事情终究发生了，我摸摸自己的心，已经疼得有点麻木了。
“嗯，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对着来宾，你满脸幸福地说。
我觉得那一刻，不如让我早些死于胃癌。
突然视频断了，有人来电话了。
“喂，是XX小姐吗？不好意思我是市医院的，上次您的病危通知单是我们发错了，这不，年底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您当初的结果是胃炎，对不起啊对不起……”
我已经听不见他后面说的话了。
如果上天没有给我开这样的玩笑呢？ 我终究不会和你在一起。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即使你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即使你看向我的眼神里有光，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当作了过客，你也从没想过要留住我，一开始没有，最后也不会有。
我是个只会对自己说谎的哑巴，穷尽一生也做不完这个与你有关的梦。
当初我有把所有土地连在一起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的勇气，现在，是你亲手葬送了我的勇气。
嗯，我现在在北方过得很好，我会一直往北走，走到一个人的大雪纷飞的寒冬里。 我知道，你在南方也过得很好，而你会一直往南走，和她一起走到四季如春的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