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回了一趟武汉，去探视一位病中的朋友。
火车经过汉口，过长江，最终抵达武昌，满脑子里都是她当年带着我到处玩的场景，在夕阳西下的江汉关，她帮我拍下一张张以长江为背景的照片。
没想到，那些此刻轻飘飘的，好像浮在大脑皮层上的回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清晨在火车站接到了另一位朋友，见面了彼此都不免大呼小叫一阵已经有3年没有见过面了。
可往回想，谁也记不得最后一次见面时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都因为那时见面太容易，谁也没想过某一次见面后，下一次再见面就要等上3年。
我们一起吃了饭，又陪我去附近的咖啡厅灌进了一大杯咖啡，互相给彼此做了一遍遍心理建设才往医院走去。
病情依然超出了我们的设想，她瘦了好多好多，痛得满头都是汗，不能想象这几个月里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中途她妈妈料理她的时候，我们一起站到门口等，同去的朋友一下就哭了出来。
想起去年春节的时候，我们约在武广楼下的咖啡厅，她一边喝茶，一边气定神闲地告诉我她刚刚做了两个手术，我目瞪口呆地听完，问她：确定治好了吗？她点头：嗯，下个月再去复查就没事了。
半年后再联系她，刚刚从深圳去看了她心爱的AC米兰，又去香港玩了几天，好像那种满天下跑的日子又回来了。
今年春节回武汉，却发现她又重新住进了医院，去医院看她，病情来得那么快，她还是一脸淡定地躺在病床上，我看得心惊肉跳。
命运只不过漫不经心地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我们就毫无还手之力。
更年轻的时候看书，书中写，死与生并不是对立的，死是时时刻刻发生的，终其一生，不过是一个漫长的死亡的过程。
人与人的离散，就是死亡的过程。
以前不能明白，现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当我们与一个人分别的时候，我们身上、脑中、心里与他有关的，由他组成的那部分也悄然死去了？
to say goodbye is to die a little
去年夏天，与家里关系非常好的一位阿姨下午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过马路时突然被高速驶过的摩托车撞飞，就此再也没有醒来，那时，她正准备第二天去武汉迎接即将诞生的第二个孙儿。
这场过于突然的死亡终究演变成为了一场盛大的撕心裂肺。
过年的时候陪她的家人去墓地给她拜年，她乖巧的孙女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嘱托我不要问起奶奶的事，不然爷爷会哭。
扫墓的时候大家轮流上香，她的丈夫在在一边，哭得满眼通红。
我想，在场的每个人大概都或多或少地感觉自己的一部分随她一同死去了。
这一两年来，频繁地接触一些生死离别。
无能为力的感觉很多，真切地觉得在命运面前完全没有什么侥幸可言。
好多时候，会痛惜自己在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
但是谁能做一个完美的朋友、亲人或爱人？无能为力的事情好多，遗憾是永远的。
真正分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能做的微乎其微。
给这段回忆、关系、经历一个体面的葬礼，对他，还有随之一同死去的那部分自我一个像样的再见。
比起突然痛失所爱，能有一个机会在离开的时候好好说声再见，就已经是种恩宠了。
不知道该如何结尾，只希望无论是走失在现实的人山人海里，还是走失在天上的人们。
但愿我们都曾有过好好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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