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在空调的凉风中被大吵大闹的电话声叫醒的，迷迷糊糊地接起了电话，传来蓝溪惊慌失措的声音:“林……林凯，我刚去上班，路上居然有只猫，对我……对我说话了！”
我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呼地一下坐起，松了口气道:“没事没事，没什么好怕的。”
蓝溪的声音仍是颤抖的:“怎么可能？动物怎么会说话？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苦笑一下，说道：“你既然听到了看到了又怎么会是做梦呢。”
“不，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去问同事，他们竟也说自家猫这段时间莫名开始讲话，他们不敢告诉别人，要不是我问，他们还以为只有自家猫出了问题。”
“蓝溪……”我想解释下这其中的事情，却被蓝溪因为惊讶和恐惧而激动的话语打断了。
“我的天哪，这不是做梦吧，你知道那些养猫的都吓坏了，真是太可怕了。林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蓝……”
“对了，林凯，大白也是这样的吗？”蓝溪终于想起了大白，话题一转问道。
我叹口气，轻声道:“蓝溪，你听我说，没什么好惊慌的，只是遇到了你无法解释的事情而已。”
“那你告诉我大白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蓝溪叫道，竟让我无来由地有些烦躁。
“是的，”我耐着性子，温和说着，“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虽然一开始我也很震惊甚至恐慌，但也不过是猫咪会说话了而已。”
电话那头突然长久的沉默，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我也不说话，电话两头尴尬地沉默着。我开始意识到，也许大白的第一步就是在我们面前公布每只猫的身份，那么是不是离它说的那个预言也不远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猛的跳了一下。
“我要去报警！”片刻之后，蓝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电话里响起。
“什么？”我惊呼道，紧紧捏住了电话手柄，“你不能这样！”我急急说着。
“为什么？你不觉得很荒唐吗？这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警察或许能帮我们。”蓝溪说。
“那你想过警察可能会有什么举动吗？他们也许会把所有的猫全部抓起来。”不是可能有这样的举动，是肯定会有。
“我不管这些！”蓝溪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那些猫怎样与我无关。”
“我会好好跟你解释这件事，”我说，“但是你要相信，这一切的确是真的，别慌，没什么好怕的。”
“林凯，这件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沉默了两分钟，蓝溪突然说道，语气镇定了不少。
我总算舒了口气，说:“好的，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蓝溪没有再回答，只是在另一头默默挂了电话。
周围安静下来后，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此后的几天，我在思考着如何去写大白的寻猫启事，新闻上报道的天气问题越来越多，联想到我之前看过的一些灾难片，大劫难来临前，总是会出现反常天气，不由得心里一冷。而超市里的食物只要稍稍去晚一点就没有卖的了，我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超市食品架前晃荡时，才猛然意识到，天气所引发的粮食收成锐减，竟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恐慌。
我气急败坏地冲回家，多日不见的大白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它的族长，显然它们正在议事，看到我突然冲进来，一脸惊讶。
本来满肚子的火气，看到这群猫的时候，竟是一点也发不出来，没有它们所说的鼠疫的迹象，甚至连老鼠大规模出现的迹象都没有，除了奇怪的天气。我本想质问它们，但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摆摆手，示意它们继续，准备转身回房间时，也许大白看出了我的某些不对劲，在我身后说了句:“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我嗯了一声，预感到我明天睡起来之后，新闻上播放的就不再是天气了。
我埋进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滴，滴，滴”
“呤，呤，呤”
“砰，砰，砰”
各种各样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我皱皱眉，发现这些声音都是手机上的消息提醒，各种社交软件，新闻软件和电话短信，过了一夜就全部涌来，我看着手机显示未读消息的数目，吓了一跳，再也没有睡意了。
我一条一条翻着，越翻越是感觉糟糕。
“昨晚，大量居民报警，称自家猫开口说话，警方本以为是恶作剧，但报警人数竟达到了近几个月的高峰……”
“警方调查后发现，猫开口说话竟情况属实……”
“目前，微博，朋友圈已被同样的消息刷屏，猫为何会开口说话？”
“此次事件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恐慌，阴谋论者相信，这是大难将要发生的前兆……”
“凌晨三点半，晚间新闻为您报道，大量的猫出现在街上，并有秩序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猜测最后它们会聚集在一起……”
“凌晨四点半，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成千只猫安静聚在一起，它们应该会有一个领导者……”
“领导者还未出现，它们究竟要做什么？”
“天色已经发亮，有猫在窃窃私语，说的是我们的语言，但听不清内容。”
“聚在一起的猫竟然散去了，可一直不见领导者出来……”
看到这里，我猛然从床上翻身起来，四点半，我顾不得穿好衣服就往外面冲，其实并不知道我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隐隐觉得，我要去找大白。
刚打开门，我就看到大白打着哈欠站在门口，我警惕地环顾四周，一把把大白抱了进来，也不管大白在我怀里扭曲着。
“你们在搞事情吗？”我指着手机里的消息，有些气愤和着急。
大白奇怪地看着我:“我们的存在迟早要让人类知道的。”
“你是新闻上说的那个领导者？”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啊，但你也看到了，我没出现，大规模的聚集只是为了宣告存在，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我不需要出面。”
“警察会抓你们的。”我脸色苍白。
“他们如果不抓才不正常。”大白无所谓地说道。
“政府已出台紧急方案，出现骚乱的各地警察务必在短时间内抓捕这些动物，未出现此种情况的则需严加管理，所有养猫人家必须进行检查，流浪猫则务必在一周内全部抓捕……”
我正准备说话，即时新闻就像要验证大白的话一样播放了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让你的猫都被抓吗？”我把手机拿给大白看。
“总会有猫被抓的，甚至说这是必需的过程。”大白冷静说道。
“对待其他物种和对待同类的方式总是不同的，”我开始设想不好的结果，“也许，它们会遭受一些……呃……”我不知道该用哪个词，尴尬地卡在了这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想的是最坏的结果，即使要消灭我们，你们也会在彻彻底底研究透了猫咪为什么会讲话这个问题后，这段时间，足够了。”
“什么足够了？”
“灾难的发生往往也是一瞬间的。”大白看了我一眼。
“这……”我思考着，它是说，疾病很快也会来了吗？可，难道没有一点预兆吗？
“需要你的时候也快到了，这个发言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大白提醒道。
“难道我还会被抓去坐牢？”我笑着，不过想了三秒后，我自己摇摇头，否认着，“也许真的会被当成疯子抓进去。”
“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情。”大白皱了皱眉，严肃地望着我，“做好觉悟。”
什么觉悟？我明明就是被强迫的！我可从来没亲口答应过大白任何要求！
我觉得自己有点惨。
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邻里街坊每个人讨论的问题都是有关于猫，他们看大摇大摆在街上行走的猫时都是一副奇怪的眼神，遇到警察出动警力抓捕大街上会说话的猫则是本能地避开很远，没有人会主动向警方提供有关猫的位置信息，也没有人会站在一旁看抓猫的热闹。宁可离这些奇怪的物种远远的，也不乐意举报它们。
我猜想的的确没错，警局当然不关心突然出现会说话的猫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们的惊恐让他们果断实施了抓捕计划，现在的警局已经猫满为患，只是，大白看起来并不着急。
我也是非常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坐在书桌前想着要写些什么新作品比较好，凯因那只牛奶猫猛然跳上我的桌子，把一杯刚泡好的咖啡彻底毁掉，我还没来得及冲它发火，凯因就告诉了我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大白被抓了，不过万幸是，他们还不知道大白就是领导者。
臭小子，这么点能耐？还不是得老子救你？
我骂了句娘，抓起外套就往外面跑，连咖啡都来不及收拾，凯因叫了一声，也飞快跟着我冲了出去。
气喘吁吁地跑到警局，负责登记的胖警官显然心不在焉，满脸的憔悴与细细的汗珠更是说明他现在很累，而且，看上去也更好欺负。我眼睛转了转，看着他慢悠悠翻着登记本，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拍桌子，吼道:“你他妈的在干什么？能不能快一点？！”藏在我背包里的凯因被我的声音吓的一抖。
现在是在警局，面对的是警官，显然我的言行是非常糟糕的，但很有效。胖警官也是吓了一跳，一时竟有些嗫嚅:“我……好……你要报案？”
我的气还没消，大声嚷道:“我的猫被你们抓了，我要带它回去。”
听到猫这个字，带着黑眼圈精神不振的胖警官立马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地问道:“确定吗？”
我又拍了下桌子:“废话！不然我来这儿干吗？”
“你知道现在的情势，恐怕这个要求不能满足你。”胖警官突然变的严肃起来。
“什么？”我的嘴角抽了抽，觉得无比好笑，“你们无缘无故抓了我的猫，没有经过我同意，甚至都没有通知我一声，我连我的猫怎么样了都不知道，所以我自己过来警局解决，现在你却用这个理由搪塞我？”
“先生，”胖警官颇为无奈，“猫咪们闹出的事情够多了，我们也是没办法。”
我提高了声音:“这点我不管！闹出的事情再多跟我有关系吗？不过就是猫咪们会说话了而已，你们凭什么抓我的猫？”
“先生，这是为了公众安全着想，我们之前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恐慌是难免的。”胖警官耐心继续解释。
我故意尖声嚷叫:“这算什么狗屁方案？把全城的猫都抓来有意义吗？你们还不是什么都不懂，还他妈的在这里对我说教，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要把我家的猫带走！”
胖警官看着我激动的表情，有些犹豫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
我胆子今天是不一般的大，一把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高声道:“你他妈的看什么看？把你的上级给我找来，我看你的样子也不是管事的，我去跟你们上级好好说说。”
我真是今天把平生的脏话全骂完了，恐怕要按袭警被关进拘留所了。不过，骂人的感觉真他妈好啊！
可能是我故意夸张的粗暴的言行引起了注意，还没等胖警官打电话把人叫来，一阵匆匆的脚步朝这边走来。来者是一个中年警官。
胖警官松了口气，我揪住他衣领的手也松了下来，胖警官像见了救命恩人般叫道:“乔队……”
我心里默默感叹着，现在警察的脾气真好，碰到像我这种故意在警局大喊大叫闹事的，居然没有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我反手扣在地上，不怕我真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随时从包里拿出炸弹什么的吗？
“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中年人开口道。
“你问他！”我眼睛一撇，看向胖警官。
“我……”胖警官一时着急，说不出话来。
被称为乔队的中年人摆摆手，示意胖警官不必开口，他看着我，伸出了一只手，说:“我叫乔勇，是行动组的负责人。”
“嗯，我叫林凯，这么说我想要带回我的猫就得问你了？”太嚣张也不好，我考虑了半天，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猫？”乔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段时间确实是在大规模抓捕猫咪，您也知道情况，我们……”
“行了，”我粗暴地打断了对话，“不用说这些，我只想带走我的猫。”
“这个不行。”乔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
“你们想对它做什么？”我冷冷道。
“林先生，猫咪们只是被关进了笼子。”乔勇似乎颇为无奈，“我们不会对它们做什么，猫咪们的反常行为需要研究，警局要等待政府部门的移交工作，有了结果后，猫咪们自然会被放走。”
“有必要全部抓走吗？再说，我不相信什么政府的研究，如果他们不把猫咪们送上解剖台，那你就慢慢等着研究结果吧！”我沉着脸，语气冷漠。
“即使如此，你也不能带走猫，这里是警局。”乔勇皱着眉，渐渐失去了耐心。
在我自己听闻大白被抓那一刻涌起的冲动与激情还没有消散之前，鲁莽大胆的人格占了上风，所以我才敢在警局这么大吵大闹，要是再跟乔勇说下去，恐怕我就怂了。
我心里开始乱了，不知有什么情绪冲了上来，可能就是头脑一发热，我也不管不顾背包里凯因的意见，反正我现在也不能让它露面。我一张嘴，就说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是种什么情况，有一场疫病即将到来！”
也许是我激动的语气和涨红的脸吓到了乔勇，他一愣，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疫病？”
“所以我根本没有胡闹。”本来一时着急说漏了嘴，我还担心会不会扰乱大白的计划，又转念一想，既然都说了，索性全部解释清楚。
“我会跟你好好解释的，只要你愿意听。”我冷静了下来，对乔勇说道。
乔勇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道:“好的，你跟我来。”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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