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界一下子就变了，走出门去，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世界了。当喵氏大军开往各个地方后，人们迎来了希望，抱头痛哭，手舞足蹈。
我倒是挺清闲，只是，我的电话都快要被打爆了！大白和那几个族长一商量，也不知谁提出了个开通电话热线的点子，还报上了我的号码，所以，这几天我几乎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一接到电话，我就得赶紧通知大白，让它调集手下去用户需要的地方捕捉那些该死的老鼠。我忽然觉得这场拯救行动有点儿戏。当然，大白它们不是无偿服务的，报酬呢？两只老鼠一袋小鱼干，对小鱼干倒是真爱。不过，你们不是拯救地球吗？为什么要报酬？
我打开电视，天气预报，电视剧，八卦新闻再也不播了，或者说这段时间不播了，因为不论电视，网络，广播，报纸都在关注同一个焦点，那就是猫咪们该如何去应付这场人类束手无策的疾病。我看了眼屏幕上方小小的一个数字，那是截止目前为止的感染人数，怎么又上升了？我一皱眉，隐隐感觉不太好。
两周后，人们惊喜地发现感染率在下降，这是自疫情爆发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那时，每只猫几乎被奉若神灵，走在街上，昔日生活的场景竟然完全看不到，猫咪们一度主宰了这个世界，或者说，几乎。
国家领导人仍在电视上大肆发表演说，无非是些不要怕，灾难总会过去的废话，把猫咪们的功劳夸了又夸，有一只猫还每次都会上镜，我眼熟那只电视上的猫，可又记不清到底叫什么名字，好像也是族长之一。
我叹口气，把电视关掉，伸手去摸兜里的手机，又是忙碌的电话。
深夜里，整座城市几乎一片黑暗，以往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也不见踪影，酒吧也关了门，热闹的步行街冷清的可怕，当然更别提有什么行人。自从鼠疫爆发来，一向喜爱夜生活的人们不敢频繁出门了，尤其是平时车水马龙，喧喧嚷嚷的地方，莫名成了人群避之不及的地方。
但是就是这样安静异常的环境，反而是大白它们行动的最好时间。老鼠的夜间可比人类活跃多了，猫咪们又拥有非常棒的夜间视力，再加上人群稀少，抓捕行动多了许多便利。
只是深夜里我一般都在昏睡，所以大白的行动很可惜地没有看到。不过，一定非常精彩。
夜深人静的城市里，灯光有气无力地亮着，有几个路灯因为年久失修而罢工了，路边的花草一半淹没在了黑暗里，看上去就好像兔子洞那样神秘。
汽车的轮子碾过水泥路面，井盖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而摇晃发出细微的响声，白色的汽车刚刚碾过，一只捏着烟头的手就从窗子里伸了出来，利落地将还冒着红点的烟头扔出窗外，烟头划了一个优美的曲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又弹了两下，它离井盖的栅栏很近，马上就要掉下缝隙却又坚强地岿然不动，它还在燃烧。一阵风看不下去了，推了它一把，烟头还想反抗，无奈没有外力帮助它，最终它还是不情不愿地掉进了缝隙，掉进了深深的，可怕的下水道。
大白头也不抬，一伸爪子就拍走了即将落在脑袋上的不明物体，可怜的小东西突然被一掌拍落在了湿漉漉的小水洼里，黯然地熄灭了。
“A队，B队，你们分别向东向西，干掉盘踞在世纪大厦下面的两波鼠匪，记住，速战速决，绝不留情！”
“是！”
“C队，沿着下水道向前一公里，消灭五天前歼灭战中幸存的残余鼠匪！”
“是！”
“D队，接到线报，世纪大厦以北第二中学附近的下水道里今晚有鼠匪聚集，务必成功斩杀！”
“是！”
“E队，扫尾，不可让方圆一公里内鼠匪逃出去！”
“是！”
“好了，出发吧。”
大白摆摆手，五支队伍嗖地一声不见了，周围寂静的黑色涌了过来。
大白安静地站着，一步也没有挪动，它的眼睛在黑暗里看的一清二楚，哦，原来刚才落下来的不明物体是个烟头啊，大白盯着躺着烟头的小水洼，面无表情。它身边还有一只猫同样一动不动。
咔，轻轻的响，从皮肉之下发出，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到的细微声。大白耳朵一动，随后又放松了下来，它似有似无地叹口气，轻声道:“凯因，早就说了别跟来，很辛苦的。”
“陛下，这是老臣等了多年一直想要实现的事啊，怎么能歇着呢。”凯因不慌不忙说道。
“凯因，十九岁对于一只猫来说已经年纪很大了。”大白提醒着。
身后的凯因顿了顿，幽幽然叹息道:“是啊，陛下，我年岁大了，比不得后辈们，上阵冲锋杀敌也是干不动了。但，陛下，有生之年得见喵氏一族光复大业，我也想为此做点什么，不然就太遗憾了。”
大白转过身子，直视着凯因，一向严肃不苟言笑的族长挂着一个微笑，就好像，长辈那般慈祥。大白觉得它不该再阻止凯因去做些什么，尤其是在一只猫的晚年。
它拍拍凯因，以一种轻松的语气问道:“凯因，你之前和人类接触过吗？”
凯因一愣，不知大白问的是什么意思，只好回答:“这，是的，我年轻时一直在农场。”
“农场？”大白来了兴致，在今晚紧张战斗的气氛中，聊聊过往也还不错。
“农场主人把我带到他家是为了抓偷吃粮食的老鼠，我也算提前为喵氏大业做了贡献。”凯因回忆起来，不禁笑了笑。
“你在农场住了很久吧。”大白说。
“是啊，”凯因仰起头来，仔细回忆着，“直到，阿雅去世……”
凯因停了下来，阿雅？它很久都没说过这个名字了，现在说出来竟有些陌生。但那个女孩红扑扑的脸还能清晰地出现在它眼前。
“阿雅？”
凯因看了看大白，听着它又重复了一遍阿雅的名字，胡子抽动了一下，继续讲道:“阿雅，是农场主的小女儿……”
“唉，算了，都过去了，没什么可说的。”凯因叹口气，本来想要说出口的一些事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大白也许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它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我知道你其实觉得林凯并没有那么糟糕。”
凯因看着大白:“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林凯，做的并没有那么差劲。”
“好吧，”凯因无奈说道，“我只是不想出什么任何差错，我对他没有意见，也不想他在这次疫情中有什么不幸。”
大白笑了:“他会知道的。”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很荒唐的一个梦，梦里凯因变成了一个老人，慈祥地对着我笑……
自喵氏高举复兴大旗打响第一仗后，迎来了对抗鼠匪第三十七次战役的胜利，成功歼灭世纪大厦及其方圆两公里内的鼠匪，并消灭鼠匪头目一只，严重挫败了鼠匪们的战斗力。因此，媒体对此大肆报道，差点就把战斗英雄喵们说的与天平齐了。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人们纷纷奔走相告，各家门口都响起了热闹的鞭炮声，医院里的病人硬撑着爬起来涕泗横流地看着新闻报道。大白和它的大军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所到之处，皆引起民众的欢呼，甚至有许多人还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大白昂首阔步走进了小区，感到非常无奈。
我笑了笑，这次战役胜利，大军凯旋，我决定，要为它们办庆功宴！
灯红酒绿，醉生梦死，这种生活可是我一直梦想得到的，无奈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这个人不太争气，没想到啊，第一次梦想中的生活竟然和一群猫一起。
“你这是要做什么？”大白沉下脸，在我的强硬下不情不愿地在彩灯下穿行。
“为你们办的庆功宴啊，你看看，啧啧，可是耗费了我的好大精力呢，彩灯，彩带，鲜花，气球，还有好多吃的。多好啊。”我指指周围，满意又自豪地说。
大白环顾四周，考虑到猫咪比人类身材娇小，所以头上的一片彩灯装饰的很低，我在里面走，不得不弯下腰。
大白皱着眉，有点不满地盯着我:“如果我不认识你，我会怀疑你做这种事别有用心。”
“为什么？”我夸张地叫了出来。
“斗争远远没有结束，我认为过度的享乐容易军心涣散，你看看就知道了。猫咪们在其中尽情玩乐，那种紧张感已经完全消失，作为他们的首领，我很担心。”大白严肃道。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么一本正经地担心这种事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你啊，不要像某些人类一样迂腐好吧？适度的享乐是有利于生活及工作的。”
“迂腐？”大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用这样的词来形容我？我读了你们人类不少书，古往今来的诸多事实表明，过于享乐的军队往往最后都是失败者。”
“所以呢？”我蹲下来耸耸肩，“看起来你的臣民们暂时要沉迷了，你想怎么阻止呀？”
我笑着看大白，它不发一言，显然它盯着正在宴会上玩闹的猫咪们看了又看，最后大白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摆摆手，转身背对着我:“随他们去吧。”
(∩ᵒ̴̶̷̤⌔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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