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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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妻子玉是邻市人，虽说空间距离其实不算太远，但毕竟跨地域，在这里生活算是举目无亲。玉大多数假日都待在家里，因为这里没有娘家亲人可以慰藉，没有朋友可以相聚。做饭、洗衣服、收拾房子成为假期生活的主旋律，看电视、上网算是娱乐活动，单调、乏味，玉却乐在其中。

玉今年暑假一直在学驾照，几乎每天都在练车。驾校教练说：教师基本上属于肢体不灵活，动作不协调的群体，考驾照比起一般群体来说难度相对较大。教练给的理由是“教师群体属于脑力劳动者，大脑发达，小脑基本不动，所以肢体不灵活、动作不协调很正常，加之长时间坐办公室，原有的的动作协调性退化的很厉害，所以教师考驾照难度比较大。”

很专业的解释，理解万岁，玉听完一下子释怀了自己的错误百出，释怀之后却也更加担心，还是要考呀，考试是平等的，不分职业，不分男女。不过后来转念一想，教练无非见得较多而已，这是他的职业，耳濡目染、熟能生巧。不过能把道理总结的这么有深度，也算是职业素养很高的驾校教练了。驾校教练被妖魔化很多年了，玉近距离接触他们，觉得他们一样有血有肉，一样有普通人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

玉天天泡在驾校训练场上，见到的基本是教练和同时期学员，一来二去，和一个85年的湖北女孩莹关系特好，无话不谈。莹长相姣好，瘦高个，瓜子脸，大眼睛，除了牙齿稍微不整齐之外没有缺憾。莹说话温柔，从不急躁，言谈之间对周围所有人表示理解和同情，能明显感觉心底的善良。

85年，已经34岁了，说是女孩有点尴尬了，不过玉看来，凡是比自己小的都是小孩。一瞬间，玉突然觉得自己很老了，莫名其妙有点伤感，日子波澜不惊，却指尖流逝，无处寻觅。

莹是湖北人，打工认识自己的陕西丈夫，远嫁到这里。玉见过莹的丈夫，年龄应该不大，但头发花白，瘦削，皮肤黝黑，显老。当然可以理解，长期户外作业，皮肤白的应该不多，要求还是不要太高了。当听到莹的丈夫父母皆早逝，孤身一人的时候，玉有一丝丝同情，更多的是反复想到一句“不该嫁的都嫁了，不该娶的都没娶。”女性还是感情用事比较多，不远千里，嫁到这里，连个长辈都没有，漫漫人生路，两个举目无亲的人相互搀扶而过，心酸苦楚给谁诉说。

莹家离驾校训练场地较远，每天骑电动车前往，玉家离得较近，每天骑自行车前往。相熟之后，莹便每晌骑电动车绕行1000米左右，来到玉的小区门口，准时接送玉往返于驾校和家里。玉感觉很不好意思，便每天带些矿泉水、零食等等，有意无意拿给莹吃喝，友谊就在这一来二往中凝结，愈发坚固。

一天傍晚，闲聊无事，丈夫木木开车载着玉到莹家里做客，打发时间。这里说的莹家其实是在北塬上的林地里盖起的两间现浇钢筋混凝土平房，没有装修，基本上属于毛坯状态，墙面是蓝褐色，水泥本色，卷帘防盗门和各个“飞利浦”电源插板开关显得并非随随便便凑合居住，应该只是没有处理墙面而已。里面家具简单，一张床、一张三人座沙发而已，附带一个茶几，一张充当灶台的大桌子，上面放置电磁炉、锅碗瓢盆等。

恰巧莹丈夫苗也在，四个人一起天南海北聊天。聊天的过程中，玉和丈夫木木知道了苗主要从事高层外墙批腻子、刷涂料等工作。听完觉得挺危险的，记忆中高层楼房外墙作业的工人，如同“蜘蛛侠”一般，一根保险绳，系着身家性命，看着都令人不寒而栗。木木不自觉对苗说，一定小心，你的活挺操心的。

苗听到后倒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脸依旧平静，说：的确操心，五月底工地上一个工友，还是个小头头，查看户外吊栏（工人待在里面，升到空中，辅助作业的机械），结果吊栏主绳断了，副绳不起作用，直接从16,楼摔下来，当场死亡。这个工友今年三月刚刚结婚，新婚妻子还可以再嫁，年老体衰的母亲却再也不能重新生个儿子了。

木木想起两年前西安城区，三个还是两个工人，清洗高层建筑外表玻璃幕墙的灰尘，结果遇上大风，连人带绳被大风连连吹起，左右摇晃，前后撞击墙体，全部殒命当场。

苗继续说自己的工作，虽然辛苦，很危险，但待遇也不错，凭着一己之力，2013年在村里盖了140平方单元房，2017年又在地里盖了现在的这两间20米长的现浇混凝土房子，因为等待政府拆迁赔偿，所以没有装修。言谈举止之间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

莹一直在村里的幼儿园当临聘老师，一个礼拜前收到园长的短信，短信大意说：莹上学期请假太多，加之放假后没有按照要求保留班级家长微信群，导致报名入园人数减少很多，所以幼儿园不再聘用莹作为幼儿教师了。莹收到短信之后很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两天前，原来工作的幼儿园园长打电话又叫莹继续上班，因为幼儿园这个学期有五位教师辞职了，人手不够。苗很生气，叫莹别去，在家里看娃，专心考驾照。莹说:人家给钱，不要白不要，面子不值钱的，一定要去。就这样，莹又回到了幼儿园，当起了小班保育员。当然这几天莹特别手忙脚乱，一边工作，一边练车，还得照顾一双没有开学的小学生儿女，辛劳可想而知。

莹白皙的脸庞有一丝丝憔悴，但笑声依旧爽朗，依旧没有一丝抱怨，对生活很满意，对别人依旧善良。

“不该嫁的都嫁了，不该娶的都没娶。”什么该嫁，什么该娶，世人的标准没有情感，只有比较和利益，尊重自己的选择也许才能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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