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没想到,久违了三十年的水果罐头,因为疫情,重新被捧上了神坛,尤其是其中的黄桃罐头,成了无数人治疗疫情感染心理创伤的不二良药!
女儿是基本没怎么吃过的,她这一代人,经历的是新鲜水果消费自由的好时代,抵触一切感觉就不新鲜的罐装食品。她问我,这个东西真的就这么神奇吗?无非就是糖水和一堆防腐剂添加剂啊?
我没法回答她,因为这种神奇,对我这样的中年人来说,早已经成了我们青少年加童年时代的标志性代表,问一百个人在那个年代难以忘怀的记忆,九十九个人的回答里,都会有一瓶水果罐头,而且,绝大概率是黄桃的。
怎么说呢?从我们的童年记事开始,所有的玩具,所有的画册图书,所有的糖果美食,所有的美好和甜蜜,在一瓶水果罐头前,都不值一提。别的一切,在平常的日子里都可以时不时的发生和拥有,唯有水果罐头,非过节和生病,不能品尝。
说过节也许都不够准确,因为过节时走亲访友的礼品里,也不一定非要有水果罐头,烟酒糖茶毕竟还是主流。但说到生病,如果少了水果罐头,那这病,就等于生的虚假,生的无力,生的毫无意义。
这是绝对没有夸张的说法。去医院看病人,如果礼品里没有水果罐头,那绝对就是不合常理。如果病人的床头没有摆着水果罐头,那这个病人有没有病就值得怀疑。所以能吃到水果罐头的前提是,首先,你得需要住院,其次,如果在家休养,你也得起不来床那种。
想起我小时候,如果照现在的话说,就是磨难,因为肺膜结核的缘故,很小就需要经常住院治疗,尤其是每年假期。一直到初中,不断住院都成了惯例,现在想起每次住院都会被针头打成筛子的屁股,还是会不寒而栗。但那时候,我却是被兄弟和周围玩伴无穷羡慕的一个,自己甚至在病痛中都还忘不了自得,那就是只因为但凡住院了,就可以实现吃水果罐头的自由,而这,是所有孩子的梦寐以求。
除了自己得病,那还有什么途径呢?现在想想,就得笑着把我们那个年纪的孩子都归入了不孝的行列了,因为在那个年代,也只有父母长辈得病住院了,孩子才能享受到水果罐头的滋味。这一节,是现在的孩子无法想象的,毕竟现在的他们没几个愿意体会医院那种环境,但我们那时候,父母长辈住院了,孩子们却都愿意守在医院病床旁,没别的,就是馋。
女儿也曾经问过,难道那时候水果罐头不好买吗?还真不是,就算那时候商品相对匮乏,但不多的小卖店里,都少不了水果罐头的供应。可神奇的是,没有谁家会在平时里说给孩子买个水果罐头解馋。这么个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又约定俗成的规矩,大人遵守,孩子遵守,连小卖店都遵守。去小卖店买水果罐头,那些熟头熟脸的售货员大体都会问一句,呦,这是谁又病着了?孩子有个头疼脑热怎么也哄不好了,最后也都是一瓶水果罐头解决了问题,一瓶不够,那就两瓶。
在我们那时候,孩子们所有的病痛,没有什么是水果罐头解决不了的事。
现在想想也挺神奇,新疆本来就是水果产地,一年四季其实都是可以吃到水果的,为什么还会对水果罐头这么热衷呢?朋友一说,我想这可能就是原因之一吧,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小时候的水果罐头基本就是四个种类,老大是黄桃,老二是梨子,老三老四不分前后,就是杨梅和桔子,除了梨子之外,其他都不是新疆地产水果,而且,我记得那时候新疆似乎也没有能生产水果罐头的厂家。在新疆吃不到,而味道又是如此的甜蜜,那被孩子们念念不忘,也就情有可原了吧。
毕竟,那时候,放在瓶子里晶莹剔透又甜的出众的罐头,怎么说都有一种稀罕的意思在里面。
对于大人来说,其实水果罐头还有另一项大用途,那就是吃完以后的玻璃瓶子。因为新疆冬天漫长,基本所有人家都会做辣酱、西红柿酱、果酱以及各类咸菜泡菜储存,这就需要大量的玻璃瓶子,而经过高温高压的罐头瓶子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想不仅仅只是新疆吧,也可能全国的父母都有这样的需求,所以水果罐头的第一代很快就被淘汰了,成了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样子,那就是可以拧开的瓶盖。
有多少人记得第一代?很少了吧?那种看着瓶口被马头铁整个压实,又馋,但又需要看着大人用刀子用起子用钳子把盖子撬开的煎熬过程,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水果罐头消退在记忆里,也是很奇怪的过程。在我的记忆里,似乎等上了大学之后,水果罐头就开始消失了,有了女儿之后,就基本看不见了。尤其是很多年来,再没看到任何礼品中出现过水果罐头的影子,就算是去过很多次医院,也再没见过。
也就是这几年,逛超市,才重新发现它。有几次也和妻子说过,要不买了尝尝?妻子说算了吧 ,新鲜的都吃不完,再说了,吃了也已经不再是记忆里的味道了。
我想,这也许就是我和无数同龄人不再去渴望尝试它的根本原因吧,放在记忆里,才能让它一直保持着当年的味道。
而现在,水果罐头又被捡起,我只能说,也许是有太多如我一样年纪的人在如今太需要支撑了吧。
不能诉说,不能逃避,不能崩溃,还好,有一瓶黄桃罐头可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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