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房子》第十三章

作者: 凡省 | 来源:发表于2020-12-28 08:47 被阅读0次

    我睡得有多死,我当然不知道,只是第二天太阳从窗帘的缝隙间射到我刚睁开的眼睛上的时候,我以为太阳化成了人,站到我拖鞋旁边叫我起床。我心里说,太阳应该是个男人嘛,咋跟女人一样爱叨叨了?这时候几只雀落到窗台上,短短的腿蹦着,“叽叽喳喳”地叫,感觉竟像是它们想从窗户里进来一样。我看着它们,笑了一下,就想道:今天这鸟咋叫得这么好听呢,我要是鸟就好了,站着都能睡着,还能在空里飞来飞去,自由得像一阵风。就起来去拉窗帘,窗帘一拉,把闹钟碰倒了。我是故意把闹钟放得远,放得远了就得下床去关,一下床也就不乏了。但我把闹钟拾起来一看,才发觉迟到了。闹钟响我竟然没有听见?我急忙一边套衣服,一边往单位跑,脸也不洗了。雷大头在门卫室嗑瓜子,看我过来拿瓜子皮砸我,说:狗日的,十点半了才上班,昨晚上偷牛去了!我给他笑了一下,脚不停,他又喊:你狗日的连烟都不给我发,我给你划迟到呀!手里的笔指着我。

    进了门,我就不再跑了,慌慌张张地不像样子。你说这是不是跟人抠鼻甲子是一样的?没有人了,就鼓劲抠,抠出来了还要看一下是啥颜色,啥形状;有人了就悄悄地抠,抠出来了赶紧一抹或者一弹?我把手往兜里一插,大摇大摆地往湖西楼走。路上碰见服务员打水回来,一下提了四个壶,路走得晃晃悠悠像是担了一担水。我就过去把她接住,说:咋提了这么多,小心把你烫了。服务员笑着说:不要紧不要紧。眼睛又朝礼堂斜一下,说:哎呀,礼堂那一帮子人太能喝了。一壶一壶地倒,一趟一趟地打,鞋帮子把我脚都磨疼了。说着脚面在黑布鞋里拱了两下。 我看了一眼她的脚,鞋跟有些偏,就问她:礼堂就你一个人值班吗?服务员叹口气,说:我跟云姐嘛,人家是领导,站了一会就跑了。

    我把壶给服务员送到礼堂,想给她说让她一次提两个壶就可以,多走两步路总比把自己烫了强。我是突然想起来我祖母在我小的时候常说的两句话。一句是“小娃勤,爱死人”,一句是“不怕慢,但怕站”。但这话我当然不能随便给人家说,说了人家估计能把自己想象成我的孙女吧?我临走,端了个凳子给她,说:不倒水了你就坐下,让脚也歇一歇。她说:不敢吧?我变了脸,说:坐你的!把凳子挪到了她屁股底下。要走了,她却说:主管,你注意些啊,早上点到经理说你了。我应承着往出走,准备到湖西楼去闪个面。

    办公室里烟味大的很,就像是夏天的晚上,院里点的树叶熏蚊子一样。绿叶子湿气重,火烧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地冒白烟。王爱云坐的沙发,吴雅婷坐的床,一人拿了根香蕉,一边说笑一边吃。我一进门,王爱云的笑还在脸上,傻傻的。但吴雅婷不再笑了,嘴也不张,只是把东西在嘴里轻轻地嚼。我没有问候她俩,只是笑了笑,坐下来,王爱云说:皓子,你来迟了,水果叫一帮子不要脸的老男人吃完了。我给你在抽屉藏了一个,都被翻出来了。王爱云说的这个迟指的不是早上迟到,而是进办公室迟了。她话一说完,我感觉吴雅婷眼睛把王爱云斜了一下,我说:噢,我不吃,还没有到饭时嘛。头再没有抬,看桌上的报纸。但我其实并没有看,只是把头低着,想着自己还是出去吧。但吴雅婷却起了身,应该还把我瞟了一下,说:小云,那我走了。就走了。我看见她屁股上吊了个白色的线头,估计是床单上的,我没有给她说。

    吴雅婷一走,王爱云就给我做了个鬼脸,悄声说:早上骂你了。我并不在乎,随口问:咋骂的?王爱云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了,坐到我对面,说:说你势大的很,她都来了,你还没有来。仗着自己有关系,一天张的很!我冷笑了一声,心里说,我哪里张了嘛,我再张也是有分寸的,不像某些人在单位里就做起苟且之事。王爱云这话我只当是过了一遍耳,就不往心里去了。说道:唉,爱咋说咋说去,我就这样子。说着横劲就上来了,嘴里想叼一根烟,但我忍住了。王爱云却坐端正了,说:皓子,姐看你不是个平地上卧的人。我笑了笑,说:哎哟,姐你把我高看了。在人家手底下干事哩,该敬还是得敬着。她说:你将来再当了领导,可不敢把姐忘了呀。我说:哪里的话,要上也是你先上,总有个先来后到嘛。她一笑,又趴到桌子上,挤着眼悄声问我,说:兄弟,你给姐说实话,老陈是不是给你撂嘴了,让你当经理?我脑子里闪了闪老陈的脸,立即笑起来,说:呀,好我的姐哩,说着说着你就胡说开了,我走呀!

    出了门我打算到院子转转,顺便检查卫生,但一扭头就看见礼堂里的服务员坐在凳子上打盹,便走过去,也没叫她,站到旁边听上面讲话。服务员的头缓缓地低下去,又猛得抬上来,似乎咽了两口唾沫,眼睛只是不睁。有时头低得特别低的时候,就感觉像要一头栽下去一样。我先是偷偷笑了几声,再就笑不出来,心里有些酸,又害怕她真的摔了,就扯了扯她的衣肩。她一惊,立即站起来,把衣服往展地抻了抻,又把头发理了理,不好意思地说:主管,你来了。我说:乏了到休息室睡去,我在这看着。服务员楞了一下,急忙说:噢,不用不用。端了茶壶到前面续水去了。台上人讲的话,从话筒里传出来,就有了“嗡嗡”地回音。我看了一眼下面的人,有趴着睡觉的,有低头耍手机的,有掏耳朵的,还有“咯嘣咯嘣”剪指甲的。最后一排离主席台远,连呼噜都打起来了。茶壶里的水倒完,服务员过来添,我给她做了个有事情打电话的手势,就出了门。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天顺着路朝院子走,突然路边的假山上“哇”地一声蹦下来一只猫,把我惊了一下。这只猫肯定看见了我身后有了不干净的东西,它是为了挡住我的。但我没有意识到,以为是它把我当成了老鼠。走到三区门口,就想起吴雅婷在房间里胡弄的事。抬脚进去,服务员在休息室朝外瞥了一眼,继续耍她的手机。这个服务员怪的很,老是对我冷眼相待,我也不知道哪儿把人家得罪了,反正我感觉人家看我不顺眼。既然是这,我虽然不难为她,但当然就公事公办。我说:吴萍,把钥匙让我用用,我看一下卫生。吴萍出来,把钥匙递给我,皮笑肉不笑地让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又进去了。按说我检查卫生,一般都是服务员陪着,但这吴萍从来不。不陪就不陪吧,我一个人才自在哩,省得有了屁还要憋着。

    随便看了几个房子,都准备走呀,这时候床头柜上的一盒香烟把我的脚步定住了。烟盒子花里胡哨的,好看的很。我走过去,把腰弯下去看。烟盒子黄灿灿的,像块金砖。盒底一道子蓝白相间的花纹封顶,像古时官员的蟒袍。盒子上两条龙甩着尾巴,抱着个火球,火球里面,红底黄字,像蛇爬过去一样扭捏着两个字“九互”。说到这儿你要笑我了,哪里有叫“九互”的烟?但我却不怕你笑话,我真正是稀奇了,也没多想,拿起来转着看了看,又把盒盖打开,闻了闻,才放下。放下的时候,我专门放的是之前的位置。后来我知道,我是没看清,也是孤陋寡闻,那是南京产香烟,叫九五至尊。

    说句实在话,我本来想从烟盒里面拿一根装到兜里的,我不相信他谁抽烟还数哩!但毕竟有些那个,就忍住了。虽然忍住了,但还是回头又看了一眼烟。才要扭头,吴萍就就站到了门口,不动声色地说:主管,客人回来了。我正入神,也是心虚,突然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急忙说:哦,好,行行行。也不知道吴萍看见我身子抖没抖那一下,我一边往出走,一边想,头上就出了汗。

    有些事情有时候就怪的很,你越往坏处想,想得天塌了地陷了,到最后却啥事都没有;但你要往好处想,坏事偏偏就发生了。我的思想里,红房子包括山庄本身,是一块阴柔之地。说是阴柔之地,并不是因为单位阴盛阳衰,而是,碧绿的湖水,摇曳的柳条,疯长的野草,空旷的房子,甚至幽暗的角角落落,都让我觉得有一股哀怨之气。

    邪就邪到这儿了。

    出来了,我就再没当一回事,过去到玉梅那儿串了个门子,又把童曼瑶调戏了一会,便到了中午饭时。饭吃毕,照旧坐到湖西楼里,眼看着快下班了,我就要坐到湖边去抽一根烟,这已经成了习惯了。我觉得水啊,鹅啊,树啊,肯定都把我认下了。认下了好,起码它们不把我当生人看。那几只白鹅,厮跟着悠悠然从水上往过飘,脚掌子像长开了的黄花菜一样,在水下若隐若现地划拉着。桃树上剩下几个未熟先老的果子缩成个黑疙瘩,皮皱地像是老人久经风霜的脸。我不由得心有些凉。

    没有风,水就起不了波澜。我坐在树荫下的凉椅上,把猴王掏出来,点上。烟从过滤嘴里面出来,从喉咙里进去,沙沙地痒,像喝了一口新打的井里刚出的水。我在心里说:童曼瑶跟玉梅都好着哩,我该想谁呀?谁还值得我想呢?那还有谁嘛,只能是我的母亲。我给她买不起彩电,我给她看不好风湿,我改变不了她艰苦的生活,我磨灭不了她种地的意志。我啥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呢?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是个男人了呀?!唉,你有过这样的矛盾么?想到这儿,我总是想哭,但这阵不是晚上,我不敢哭的。 

    正坐着,王爱云的电话就过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慌,急急地说:耗子,赶紧到湖西楼办公室来!

    我一进门,王爱云摆着手,说:快快快,坐下坐下。我问她:咋了?她瞪着眼睛,说:出事了!我脑子闪了一道电,问她:啥事嘛?她说:客人刚才投诉哩!说丢了个金戒指,还丢了一千块钱。我就不相信,说:咋可能哩,咱服务员再没文化,也不可能手脚不干净啊,再说了,都时间长了,你应该知根知底啊。以前出过这样的事吗?王爱云摇了摇头,好像思索了一阵,说:反正是在我手底下没出过这样的事。我把手一摊,说:那不就是嘛!是不是客户讹人哩?王爱云说:这就说不清了。客户我也没有见,不知道长的啥样子。唉,她叹了口气,接着说:就算见了,你能知道人家说的是真话假话?现在这人,看不来。不过吴萍说,客户生气的很,把她骂得一句还口的机会都没有。

    听见吴萍,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但我装着没有啥,再说本来就没有啥,我就问她:到底是个啥情况嘛,现在咋样了?王爱云正了正身子,把包不住身上褶子肉的白衬衫抻了抻,说:我刚跟经理在这闲聊哩,人家接了个电话起身就走,我问咋了,人家就说吴萍说客人把东西丢了,还说你中午到客房检查卫生了。说着把我看了看,眼神怪怪的。我当下拍了桌子,站起来说:这话啥意思?意思跟我有关系啊?王爱云手朝我甩了两下,就像隔空打我一样,不耐烦地说:哎呀,你坐下,你坐下,你给我凶啥呀?屎盆子都要扣到我头上了,我哪里能坐得下去?我说:我到房间里检查卫生去了,我是偷东西去了?吴萍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地,她咋不说跟自己有关系?照这么说,客房里死个人,都是我杀的?简直放他妈的屁!

    王爱云示意我小点声,说:哎呀,这事情本来就说不清,你急啥嘛!我说:我不急?!不急猪屙下的,狗屙下的,都成我屙下的了!她似乎是看见我的样子有些害怕,说:好了好了,你眼睛红得要吃人呀?先坐着,姐给你打探一下去。这话我不爱听,啥叫给我打探去?我说:走,咱俩一块走。我过去谁狗日的再胡说,你看我扇她嘴巴子呀不?她说:你赶紧好好的,你过去是寻人打架呀?瞪了我一眼,急急地出了门。

    我是都坐下来了,心还像鼓一样“咚咚”地敲着,鼻子里出着粗气。手自然地摸到了兜里,取出一根烟来抽,这是我头一回在办公室抽烟。烟一起,越发觉得眼前有了妖魔鬼怪,一口就吸了一根烟的四分之一,再深呼吸一样过了喉,竟没有烟吐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话有些欲盖弥彰了?那你来给我分析一下这事情。首先,客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捏造吧?毕竟是团体来的,先不管金额多少是否值得怀疑,讹人之前一定会考虑空穴来风的事情对自己身份的影响,所以丢东西,大概是真的。既然是真的,我没有拿,还有谁拿呢?院子里总共五间房,没有散客,早上都开会去了,还有谁在院子?我总不能不算她吴萍吧?客人一走,房间门都是锁着的,也就她吴萍手里有钥匙,她没有拿,那还能是见了鬼了?一下子我头就重起来,像喝了半瓶子白酒。吴雅婷和王爱云都去了院子,我却没有去,是不是会让人更怀疑呢?但我脸皮这么薄的人,见了吴萍的面,怎么跟人家对质呢?我说我是做贼心虚,想拿一根烟,才抖了那一下?但这话我给你能明说,我能给那些人说吗?

    王爱云回来,拉着个冬瓜脸,一进门就喊:把他的,差点把我都粘上!我说:咋?她说:咱好心过去看去了,一去经理人家就问我,我有没有到房子去。我说我没有。人家就说那我上一天班,也不检查卫生吗?你是不知道人家当时那脸色有多难看,就跟巷道里那婆娘男人叫狐狸精拐跑了一样,两手插到腰上骂人。还不是手,是手腕在腰上顶着。就这,就这,你看。王爱云说着,学起了那个样子。又接着说道:哎哟我的妈呀,幸亏我没有去,去了我也成了贼了!我没有心思看她,问她:那现在咋弄着哩?她翻了翻白眼,说:我也不知道,估计姓吴的拿不住事,人家给老陈汇报去了。王爱云嘴里姓吴的三个字,咬得很轻,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我身后的窗户。

    这一个下午,尽管食堂里是我爱吃的臊子面,但我吃的并不香。童曼瑶给我说了几次话,我都痴痴得有些楞,筷子虽然挑的是面条,但眼睛盯的是桌面。她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说:想啥呢?小心吃到鼻子里去了。我回过神,浅浅地笑了一下,夹了一块肉到她的碗里。这时候我手机就来了一条短信,我看了,却是老陈,发的是:小张,你到我办公室来。童曼瑶看着我把手机装到兜里,眉毛挑了一下,问:谁呀?我说:没有啥。她说:谁嘛,还不给我说。我说:你先吃着,我去一下湖西楼。她放下筷子,坐正了,嘴撅着说:啥事嘛,恁急的,我是不是你媳妇呀?我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说:你烦不烦!起身走了,走了两步,回头说:给我把碗一洗!

    走在去单位的路上,我就在心里想,这老陈叫我到办公室,为啥不打电话,而是发短信呢?我这样说你是不是要笑话我了?但我告诉你,后来的许多事情证明了,并不仅仅是因为我对文字的敏感。我走到老陈办公室门口,才要往里看,就和她的眼睛对上了,对上了她便一笑,我就没有敲门,直接进去了。

    办公室里还是那一阵香,并不熏人,只是觉得像到了花园一样,香味和着风,一股一股地流动着。在花园里,我是敢大口吸的,但在老陈办公室,我却不敢。我知道老陈叫我肯定是说院子的事,就打算不卑不亢地跟她说话,故意把眼睛睁得有些大,牙在嘴里也是咬合着,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硬。她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把小勺子,轻轻画着圆圈搅着杯里的咖啡,“刺啦刺啦”的声音从她手下传来。她始终笑着,但脸上的表情并不多,感觉像是笑都在眼睛里一样。我看她那样笑,就有些紧张,也有些失神,陪衬着笑了一下,竟觉得脸上的肉有些颤。估计是笑得很难看,她头低着“噗嗤”笑了一声,头抬起来说:怎么,我都陪你加班了,你还不高兴?虽然说我去她办公室的回数多了,但还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仅是因为人家是领导,还总觉得人家高贵优雅地不是个凡人。其他的咱不说,我只说就光是人家那个手,比她的脸还白嫩,你就自己想吧。我没接她的话,又勉强笑了一下。她看着我,说:事情不必我再重复了吧?我故意说:啥事情?她手里的勺子突然停住,头却并不往上抬,只眼睛往上一翻,眼皮子便打了折,变了脸说:皓子,你如果是这个态度的话,那就太让我失望了。我心里冷笑了一声,说:领导你要是觉得我是那样的人的话,那我也挺失望的。她听完我说这句话,头慢慢的抬起来,歪歪地偏到了右边,眼里好像有轻蔑,又有惊奇,甚至好像还有暧昧,反正说不清。她把我看了有半分钟,手里的勺子没有停。我也把她看了半分钟,身子纹丝都没有动。她把勺子拿出来,放到嘴里轻轻抿了抿,又伸出尖尖的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眼睛亮亮得说:那,钱是你交现金,还是从你工资里扣?

    老陈她这话一出口,我当时就准备转身走人了,走了还要给她把门摔一下。既然是这,还有啥好说的呢?但我转过身,才走了一步,就听见老陈喝了一声:你给我回来!我转过身看她,她就开始笑,先是眼睛闭住笑,像个乱颤的花枝,再就用手捂了嘴,但笑声还是从指缝里传出来。她那样笑,我觉得怪的很,心里说是不是谁在我后背上写了个王八。她笑毕了,气都有些喘不过来,用手指了指沙发,说:行了行了,你坐下,你这孩子,真叫个实在,你还当你是年轻人啊,说走就走啦?我嘟囔了一句,说:年轻不年轻,要看情况嘛。她终于把笑止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皓子呀,你伯是识文断字的人,我相信你不会做给人家丢脸的事。况且,她说着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断定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个事我已经了解过了,我心里有数。有人既然要演戏,那咱们就陪她演下去。不过呢,就是要委屈你一下,可以吗?

    这话我听了觉得还差不多,就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她又笑了。她接着说:钱从你工资里扣,到时候我给你补回来,好不好?我侧头问她:还是要扣钱啊?她撅了一下粉红色的嘴,有点嫌我不听话的意思,然后竟有些温柔地说:你这个死孩子,就当是听我的话,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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