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印度前，但凡有人听说我要去印度，基本就被问三句话：
“啊，很脏吧？”
“你去看烧尸吗？”
“莫非你要去静心？”
无一例外辅以或同情（言下之意咋这么穷只能去印度）或惊讶（你受啥刺激了）的表情，让我默默打量并鄙视了下自己的生活圈子。
话说回来，即使是没有带着如此偏见前往印度的旅行者，大概也不能否认是会抱着相当的猎奇感而选择游历这个国度的。像我这样把瓦拉纳西放在印度旅行的第一站，何尝不是想把最极致的脏乱和奇特的体验放在最前面，先苦后甜呢？
这个城市无疑是最适合体验一切“最印度”的地方。当我们从住处穿过并走下Dashashwamedha Ghat（离恒河夜祭最近的河阶）高高的台阶时，发现想要走近这印度教徒相信是由喜马拉雅群山流经湿婆头发从而给印度带来丰饶与圣洁的恒河，首先需要经受的考验便是男人们在河阶上当众小便。施予者在这方面往往相当慷慨大度，就差同时跟你打个招呼，全然不在意你会不会看到，或踩到。。
所以当你不得不屏息、止语、蹑足、开始幻想能不能直接飞过这部分“惊喜”时，我敢说大部分游客已经实现了相当程度的静心。这时，恒河也便施施然地来到了你面前。
整个白天都是洗衣洗澡，整个傍晚都是香火萦绕，直到夜祭仪式开始前，恒河岸边都是充满生活气息的热闹，宗教和生活在这里，像是同一个名词。夜祭前的河阶像是公社组织看电影或是B站刚po了个新番，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赶早跑来，好好闹腾个半小时才能安心入正题，其中包括给眉间点个红点啊，接受或拒绝各种神像卡片啊，卖饮料，行乞，也是五花八门。
看着5位祭司已经装束庄严地出来活动筋骨了，我家猴爷换了个定焦就开心地跑去拍照。这时来了位印度姑娘，一边手机聊着天一边就坐在了猴爷本来的位置上。我拍了拍她，示意这儿有人，姑娘自顾自的说我就坐五分钟，继续煲电话粥。也是略尴尬，人没回来我也不好意思就让人走啊，这时边上一位仙风道骨的西方老太太出手了，证明这儿有人。于是姑娘很不爽地往下坐了一个台阶，还好这时仪式刚好开始，猴爷也回来了。高潮来了，忍了五分钟后，姑娘还在继续旁若无人地讲电话，颇有渐入佳境之感。实在不想一晚上的体验就这么被毁了，于是我示意她别再这么大声了。姑娘不乐意了，开口就问：“Do you really understand Hinduism and Puja?（你们真的懂印度教和夜祭吗？）”电光火石间猴爷一句话：“We’re showing respect to your religion.(我们在尊重你的宗教。)”言下之意我们很尊重你，你咋不尊重自己捏。姑娘当场哑掉，挂掉电话后全场再没有发出声音。此时此刻，我对猴爷的崇拜感嗖的一声远远飞越了宗教崇拜感，也对与印度人交流有了多点儿感性认识：有理走遍四方啊。
写到这儿，必须明说，我没有宗教信仰，也并不因为没有宗教信仰而高看或低看有宗教信仰的人。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的耳朵倾听，用自己的嘴巴问出问题、交流外界，用自己的大脑思索，再决定是否让宗教或是其他某种存在成为自己的心灵归处，这在我看来是种尊重宗教和自我的必由之路，更是种宝贵的责任和自由。
但人必定是有感情的。当祭司以奇异的姿态让香雾萦绕在身边，望着灯火通明的此岸与幽深无边的彼岸间，那被岸上灯光照耀着的小船上或坐或站的游客们，一时间觉得这恰是人间的写照。我们都将面对彼岸，而走上这一途却要花上或多或少的时间、看过或多或少的风景呢。这边嘈杂喧闹，那边彻底安静，中间，只有这五位祭司，在用流转千年的奇异姿态，向彼岸致意。
那位姑娘问得不错，我们其实不懂这一切的真意。只是，又有谁真的参透？且让我们在人群中，一同感受和敬畏那未知的彼岸吧。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