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与莎莎在苏仙湖散步,哐次哐次的声音传入耳边,第一次看见火车从头顶穿过,有时候几分钟就会过一趟。在郴州还是有很多地方能看火车。看火车,是小时候那个年代才喜欢做的事情吧!只是对于我来说,在任何一处可以看见火车穿行而过的地方,都值得停留。小时候,在一个小镇过暑假,那里盛产煤炭,家里大人在附近安了家,忘了是谁带我去河边的小作坊看月饼制作,又去边上的铁路上玩,印象里好像火车已不从那过了,有很多火车头停靠在站场各处,还有运煤的货箱一节节分散,我们在那躲了一个下午的猫猫,现在回忆起来,大概那里在当时已废弃的,不然为何未见一辆火车经过,未见一个工作人员阻止我们的闯入。当然,也不能算闯入,我的小爷爷当时在那应该是有职工名义的。他是最年轻的爷爷,与我父亲相差不多岁,常常开着小吉普带上我和弟弟上山下乡的窜。我是被家人宠大的孩子,并没有宠坏,家人热爱生活中的一切,我就热爱生活中的一切,不管值不值得。无论后来我们去到哪里,每个家人最想回去的还是他们小时候和我小时候同样待过的小山村,恋那里永远清新的空气,恋那里夏天的凉风习习,恋那里抬头就能看见的星空,也恋那里清甜的泉井,就连蛙声一片的夜晚也是家人的眷恋。
我们总说,一定要去许许多多的地方,看许许多多的风景,认识许许多多有趣的灵魂,但是当我真的这样做的时候,我在所有去过的地方,看见的风景里,无一不联系到我的故乡,童年的故乡。蓉子建议我一定要去看看怒江,是只有亲眼见过的才不觉得遗憾,所以我知环境艰苦,也一定要去看看,我真的去了,可是我爱上的不是怒江壮丽的青山或湍急的河流,我爱上了在怒江的自己。当我沿着美丽公路,行走在高山、峡谷、大河、陡坡的路上,窗外沿途而过的村庄,我觉得我不是身在人间,可这就是我不曾见过的人间。怒江是中国最后一条自由奔腾的大河,那天从保山机场出发到怒江的第一站六库县城花了8个多小时,中途在驿站自己动手炒了几个小菜,应付了晚餐,司机是个极憨本份的贵州人,一路上算是照顾有加,在离六库最后10多公里时遇上修路交通管制,不得不倒回50公里走其他山路,在云南,夜晚行路是不太安全的,很多地方没有路灯,盘山公路遇见会车也是甚是惊险,就像我明明看见星星在闪烁,也无心欣赏,我得看着路,尽可能帮助司机观察四周路况,如能提前预见问题也算不白费我女车手的名号。六库是一个河谷小城,幸运的是我早早在某预定平台上了解到当地有一个希尔顿花园酒店,无论如何得住它,抱着出门可以吃路边摊,必须睡好酒店的要求,必须选它,因为在六库我再也查不到比它好的了。希尔顿没让人失望,不会因为在偏僻的山里就失了水准,可以百度查询得到,就冲那天我颠颇了一整天,能睡个干净舒服的觉,能在阳光洒满窗台的餐厅吃个美味早餐,便是理想的。甚至想着后面几天越往里走越艰苦就是好评率超高。
从六库沿着美丽公路可以一直到达西藏,但是我的目的地仅仅是丙中洛的东方大峡谷,蓉子说要看的地方,她原来想将民宿开在那。路过老姆登开启吃清真牛肉旅程,因为在后面的每天、每餐都必点这点菜,论吃牛肉这件事全世界各有不同吃法。在怒江地区特色美食也不少,像漆油鸡、手抓饭、石板粑粑、烤乳猪等等,我都没吃过,因为一直没有进当地村庄用餐,在路上想要吃干净一点得选择清真,所以餐餐牛肉就正常了,煮牛肉的时候会放一大把新鲜薄荷叶进去,我也不敢问,我也不想吃,至今也没弄明白,因为语言障碍是种玄学,我问东,她说西,好在天生长了一张爱吃肉的嘴,接受了带着浓浓的薄荷味的牛肉,过了福贡县沿江北上,到石月亮乡在观景台上真能看见山顶有一个巨大的像月亮造型的穿洞,透着白云蓝天的石洞,在怒江从一个县城去另一个县城6个小时以上的车程是必要的,我应该是在去丙中洛的前一晚住在贡山县城的,一座山谷小镇,据说我入住的是当地政府招待所,已然是非常好的,反正越往里走,经济越不发达,路越难走,环境越差,大概是小时候生病了,父母带我去医院看病住过的那种样子的房子吧,出门在外,还在山里,任我再挑剔,也只弱弱住下,不住的话也没有更好的,尽可能用自个带的东西,唯一的好处是第二天清早,打开窗户领略了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色,青山、云雾、河流、峡谷、村庄全部融入在一个视觉效果里,我当时呼了一口气,不要太舒坦。连去招待所对面吃的米粉都觉得不错,那是心灵舒爽的一天,翠竹绿林、云雾拥山、汹涌澎湃的江水、雨后湿润的空气,那一天,我觉得我忽然能理解豪迈的精髓了。
神在怒江,诸神的宫殿,想起庆山在书里关于山的描写,我终于到了丙中洛,站在怒江第一湾,奔腾的河水响声震耳,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神会守护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瞻仰它的人,也守护着怒江两岸的多民族人民。美丽公路在我离开的年底全线通车,再也不用走坑坑洼洼的道路,也能缩短出行与返乡的时间,也许怒江无法实现在怒江坐铁路旅行的心愿,但好在我在大理实现了,我买了大理至丽江的车票,现在还保留着,没有特别的目标,就想感受一下在云南乘火车旅行的意义,我喜欢夜晚听火车咣次咣次的声音,打破黑夜的静谧,融于人群中,车厢里有磕瓜子、嗦粉、刷剧和戴着耳机练习英文的女孩,隔壁的女生问我去丽江旅游吗,我说也不算是,就当去打个转,看看。我喜欢火车上的景象,像是人间烟火。
4年前,那一年的生日,是一个人在丽江慢慢过的,白天一个人在古城慢慢游荡了一天,晚上一个人在露天的小酒馆,点了一打啤酒,一点小食,在黑夜里许下了愿望,想要在春天经过怒江去林芝看桃花,从林芝转去墨脱,最好身边陪伴的是有趣的人,如果无趣也不要紧,我有趣就好了。去年,怒江去了,秋天去的,没有去林芝看桃花,也无法转去墨脱。可能风景不能一次就看够,就像爱不能一次就填满,你来人间一趟,有向往的东西,也明白生命的意义,有对抗纷扰繁杂的坚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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